忘了开花哦，天哪！
台风雨一场接一场地来，天气果真就凉爽了。不过，根据我的生活经验，虽然已经立秋，天气还会热起来，也就是说真正清凉的秋天还没到。
昨晚睡得很晚，躺下时听到窗外的草坪里虫鸣成诵。嘀嘀嘀的虫声，珠帘一样在窗口轻摇，让人不得不承认，即便还有很热的天气在后面，而秋已经确确实实到了。
清凉的夜却没有给我清凉的梦。在唧唧的虫鸣和唰唰的风声里，我总是在路上奔波，上火车，转汽车，误了飞机，找不到合适的旅馆……有时朦胧醒来，安慰自己：这不是在家呢嘛，没事。可是再回梦里，依然是奔波。很累，真的很累。我想自己一定是漂泊怕了，而且像一首歌里唱的，“归来却空空的行囊”。家族里的年轻一代依然在四处奔波，在国外的，在其它城市的，来来去去，渐渐淡忘了乡音。那天在酒桌上一个晚辈来敬我酒，咣当一口喝了一大杯，我说慢点慢点，他脸色通红地说：在外面，想喝醉也没人跟你喝呢。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会做我现在这样的梦，有点“心在天山，身老沧州”的恍惚。
早上起来，贪恋清晨带着青草味儿的空气，跑到阳台上去看窗外的景致——或许听到立秋的消息，那些草和树真的会有些不同的感觉呢。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倒是在雨水的滋润下显得更加亮绿了。阳台上的花草少了烈日的曝晒，全都生机勃勃的。不是说“万物生长靠太阳”吗？可是阳光也是有毒的，它的毒就是过量。什么过量都不好，包括财富和爱。那棵在我家生活了十几年的仙人球，今年花开得很狂放，一茬儿没结束，另一茬儿又开始酝酿了，仿佛一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笑开了头就收不住。
我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翡翠般的栀子叶，逗它说：喂，今年你忘了开花。是啊，它今年一朵花也没开。而和它一起到我家来的那一株，今年却开了好多花，花在窗外，而室内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栀子花特有的清香。其实是不好意思让眼前这棵栀子开花的，去年一时忘了浇水，死掉一半，今年呵护得紧，才渐渐旺起来。可是作为花草，秋风已至却连一朵花都没开，这一年该如何交待呢？后面这句话只在心里说的，怕说出来真让这株小栀子难以为情。
受苇岸的影响，从去年秋天开始，把记述每个季节的文字都编成一个小专集，一个专集十几个散篇，秋冬春夏，差不多有五六十篇了吧。今年秋风渐凉，秋云散淡，我该如何开始文字的四季流转呢？翻出去年留下的文字，今年却无论如何也对接不上了，还是那样的秋花秋草，还是那样的秋风秋雨，却已经不是去年的心境，这才知道“四季轮回”是错的，过去的那一轮是回不来的。
定定地坐在夜里，看留下的这些文字，突然觉得并无意义，如果它们也算是生活的花朵，我不过是开了一串谎花，用以迷惑自己罢了，还不如栀子忘却开花来得坦诚。
秋叶将红，我该准备点绍兴的太雕酒了，留待红叶煮酒，那酒很甜，作一场甜蜜的沉沦，把自己埋葬在生活琐碎的满足里，不再做廉颇老矣式的梦，也不再作天凉好个秋的喟叹，认认真真地忘了开花这件事儿吧。
2015.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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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12 07: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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