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的背后

哦，天哪！

    和一位我的老师级教授一起端着小酒闲聊，因为都是搞语文的，话题特别多，随便弄句话都可以成为由头，成为笑料。我不知道在我长大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男人的话题似乎总是从女人开始的。酒，女人，还有诗或者歌——去伪，情感，还有得瑟。教授也是众生之一，扯起淡来也没有逃出这样的路径。幽默，是人的幽默，如果哪位小鬼或者大神跟你幽默一把，可能人就要哭了。

    别看扯淡的路径很明晰，要想达到幽默的程度还得有些深层条件。

    教授说：现在不想再收徒弟了，可是那天还是收了一个。她端着一大杯酒到我跟前，咕嘟一下喝了，扑通一声跪下了，说你不收我我就不起来了——不收下怎么办？我们赶紧怂恿一位高个子女士：快去快去，带个椅垫子，让教授收你这徒弟。另一位奇怪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教授高？教授个头不高，听了这话笑得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如果大家觉得教授关门拒徒的话狂傲，可能就没有人好接茬儿了；如果教授在意别人拿他的身高说事儿，也没人敢开这样的玩笑。幽默这东西吧，首先得彼此信任。你说几个人在一起幽着默，一边还得想着哪句话别刺激着谁，哪里还有心情找什么乐子？幽默和沉默只有一字之差，但沉默让自己轻松，而幽默则让别人感到轻松，原因就在于是否互相信任。

    教授在海滨小城工作过几年，说：我一想到要到东区来就激动，昨天晚上就没睡好。说完又朝几位女士扫了意味深长的一眼。我说：这就跟毛泽东老人家一首诗的小序里写的那样，“浮想联翩，夜不能寐”。教授立即转向我：这首诗的题目是叫《送瘟神》吧？然后用手指着我：老弟你什么意思？于是大家又笑作一团。如果他不说，在座的可能没有几个人懂得我引用的意图，可他偏偏要说，让所有人都明白我在打趣他。生活中有些人喜欢以幽别人的默为乐，自己却不肯成为别人开玩笑对象，这样的心态不太好形成幽默的氛围。幽默之人必须有乐于成为笑料的自信，否则容易把幽默搞成尴尬。

    去年还是前年冬天，有一次和教授一起喝酒，教授喝多了，顺手把我的外套从衣架上取走了，却把自己的衣服留在那里。这次也喝了不少，却没多，感慨地说：在一起说说笑笑多好，连酒劲都笑没了！一位女士又拿他开涮：回去怎么跟嫂夫人汇报今晚的行踪啊？教授说：就说还是和你在一起喝酒啊。女士说：老这样说，你不怕她怀疑？教授说：不懂了吧？说了这么多年和你一起喝酒，突然换人才让人怀疑呢。大家一路说笑着分手告别。不论男人女人、官员百姓、教授学生，无非都是生活中的一员，只有平等的人格才能带来真实的融入感，才能时不时地互相幽上一默，不至于作古正经、漠然生涩。

    不论在什么地方，幽默绝对是个好东西。而有的人谈笑风生，有的人却幽不起来默，一般都以为是性格问题，其实大部分还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感受幽默，如果只品味如何如何好笑，而不能理解幽默背后的那些热乎乎的东西，对幽默享受的成色就差多了。

                                               2015.3.2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