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难度

哦，天哪！

    偶尔经过野外，发现曾经泛黄的柳丝已经一片翠绿了，而前些天还灰头土脸的枝条上也已经绽满了花朵，深红的、粉红的、瓷白的，都是些什么花呢？我知道本地的樱桃花开得特别早，但颜色不对，樱桃花是浅粉色。有人说是桃花，可是据我所知桃花要到农历三月才开的。且不管什么花吧，反正野外的花已经开了。

    不是说城里有什么热岛效应吗？温度比郊外应该高一些吧，为什么所有的花草还在沉默中？

    前几天和孩子在小区里走，突然刮来一阵很难闻的气味，根据风向判断，肯定有人在篱笆墙外边角地里施了粪肥。孩子很生气地说：这些人，毁坏花草种小菜，种就种了，怎么还要用这么难闻的肥？我说：用有机肥不产生有害物质。孩子反驳：可是造成空气污染啊！

    有机肥气味难闻，是不是对空气有污染呢？我说不准，也不想去考证，毕竟气味让人不好接受。——离开乡村久了，如果拿动物的粪便和汽车尾气来选择，我想，大部分人可能更愿意接受尾气，尽管知道那东西是肯定是有害的。一些老人喜欢在小区内外偷偷扒掉一些花草，种几棵小葱小菜，这肯定是不对的，因为二者所属不同，价值也不对等。可是他们从小便对生长充满喜爱、对土地保持留恋，冲着这份对希望的执着，是不是也可以谅解某些不当的行为？再说，如果没有小葱小菜，春风来了，落脚到哪儿呢？

    是，城里有绿化，而且相当考究，可那些花花草草生活得多么憋屈啊！它们必须按照人的意愿生长，今年栽在这里，明年又移到那里，后年没准儿又移回来；就连哪根枝条往哪里长、长成什么样，树自己说了都是不算的。人心是多么动荡不定啊，你说玉兰好，他说银杏好，生在八月的人喜欢桂花，来自南方的人又要引进香樟……我想啊，除了那些土著的柳、杨、槐、桐，其它的花草恐怕早就在城里活腻歪了。而土著的草木早已被驱逐，因为，不够洋气。

    野外已经姹紫嫣红了，可城里的玉兰沉默着，樱花沉默着，夹竹桃沉默着，太阳花沉默着，虞美人沉默着……也许不是春风懒度，而是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城门隔出了两个世界吧，就像一扇扇大幅的玻璃窗隔开了室内室外，窗外雪花飘飞的时候，室内温暖如春，窗外烈日炎炎的时候，室内还是温暖如春。变化无常的，只有人。

    这也怨不得谁，自古就有“春在溪头荠菜花”的诗句，到处都曾唱过“城里不知季节变换，妈妈犹在寄来包裹，送来寒衣御严冬”的歌声。

    春风进不来，人突然就觉着活得也憋闷，像沉在一场无边无际的雾里，魇在半睡半醒的梦里，挣在日渐干涸的车辙里，无法逃逸。

                                                      2015.3.1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