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鸟的地方

哦，天哪！

    西北郊外有一片滩涂，以前是晒海盐的地方，后来城市扩张，这里就成了两个城区之间待开发的荒地。滩涂上长满了海英草，春天绿油油的一片，秋天变成了铁红色，非常好看。曾经的盐埂边，长出许多芦苇，苇花开在秋风里，有几分荒凉与寥落，也有几分苍凉的凄美。

    然而，我们经过这里时，却并不感到空旷，大大小小的海鸥在薄阴的天空下低低地盘旋。这些洁白的鸟儿把浅灰的天空与黄褐的大地勾连起来，让人觉得天空也充实，大地也生动，那些浸透秋色的野草成为广阔的背景。

    这样的变化不是主观作用，而是一个基本的推理：海鸥盘旋的地方，一定有可食的鱼虾。果然，车子又走了一段，就看见路两边人们正在清鱼塘，那些鱼啊虾啊在拉起的网里蹦跳着，浑身灰黑的捕鱼人脸上也像路边的波斯菊，挂满了一条一条彩色的喜悦。

    忽然想起那天孩子问的一个问题，当时我回答得很不好。他问：形容一个地方荒凉用“兔子不拉屎”，怎么也有人说“鸟不拉屎”？两个俗语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我说：不同说法吧，没什么区别。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突然意识到那两个说法还是有区别的——“兔子不拉屎”只能形容地上荒凉，兔子吃的野草都没有，而“鸟不拉屎”不光地上荒凉，连天空也是荒凉的。地上荒凉可能让人无法生存，而天空荒凉简直叫人绝望。

    所以，尽管我们可能身陷困境、一无所有，但是只要还能在天空中找到哪怕一只小鸟，就还应该充满期待，毕竟有鸟的地方就可能有落脚的地儿，就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可能。但是，要想拥有这样的希望和期待必须建立起信任：鸟儿愿意和人在一起，人相信鸟儿的指引。信任，是一切事情发生的可能，一切希望得以实现的前提。

    海鸥是大海的精灵，它们能给彷徨的渔船指引收获的方向，也会在渔人丰收的时候发出高缈的欢笑。能够与海鸥相伴，是海边人的福气。孩子总爱学着小品里的角色说那句：“你以为你插上翅膀就是天使啦？你就是个鸟人！”如果我把所见所感讲给他听，他是不是会对鸟儿有另一种印象呢？如果人真能插上翅膀，像海鸥一样给人以希望，鸟人就鸟人吧。

                                                  2014.1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