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花

哦，天哪！

    匆匆地，秋已渐深。多少花，在天气还很炎热的时候，就已慌忙谢幕，它们已经顾不得美丽的容颜，更在意，一年一度的果实。也有不少花，在秋风飒然的清晨或者傍晚悄然绽放，用缤纷的颜色与姿态，迎接属于自己的季节。

    众多的秋花中，菊是幸运儿。《诗经》中写过荇、蘋、艾、葛、苹、蓼、薇、芣苡、卷耳、蒹葭等很多种植物，却未见菊，或许那时的菊还不叫菊吧。《离骚》中已有“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样的句子，菊已经被作为美好品行的象征。至于后来的诗文中，菊的出现就十分频繁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奠定了菊隐者形象的基础，唐代诗人孟浩然《过故人庄》中“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就是取此意象。菊除了秋天盛开，与其它花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宋代诗人郑思肖的《寒菊》说：“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是对菊内在品质的美学发掘，独自开放、枝头抱香，既有隐逸的气质，又有高洁的品性。

    秋花何其多，为什么单单菊花受到人们如此关注？人的心绪本已复杂，把心绪与外界相联结的方式更是瞬息万变，想弄清菊花在人心中产生特殊含义的过程谈何容易！那就让菊花在人们心中高洁着、隐逸着吧。

    唯一感到有些叫屈的是，和菊花一样抱香枝头不肯萎落污泥的秋花，岂止菊花一种呢。近日观
察旅居窗台的牵牛花，打着小小的花苞，开出粉蓝色的喇叭花，最后花瓣收缩，也是不曾凋落的，却不曾得到高洁的评价，这又是为什么呢？是它的花形不好还是它的花色不佳？或许是因为它不像菊花那么方便栽植吧，而真正的隐者难道可以随便培植的吗？我没有仔细考察，像菊花一样抱枝不落的秋花肯定还有很多，它们都不曾得到菊花的荣耀，幸还是不幸说不好，但有一点十分明确，别人怎么说可能影响了菊花的生存方式，却从来不曾影响牵牛这类普通秋花的开放。

    枣是一种花期特别长的植物，从春天一直开到秋天。已经结成枣儿的花早已落了，枣儿由青变成青黄，到夏末秋初由蒂部开始渐渐变红；而枣花依然在开，所以也算是一种秋花吧。郁达夫先生在《故都的秋》里写到过枣花，写得洁净而宁静，读来让人想家，想小时候土墙围起的、有枣树的小院子。已经有了累累果实了，枣树怎么还要开花呢？进入秋天的枣花是不会结果子的，只是细细小小地落一层在父亲用扫帚扫过的土质地面上，像母亲随口讲的一桩桩往事。很多秋天的花，只是要开，已经不在意果实——我说过，有些花，开放本身就是果实。

    牵牛花是可以结出果实的，秋花里还有扁豆花也可以长出果实。这样的秋花肯定还有不少，真难为它们，这么晚开花，竟不担心果实被随后而来的秋霜摧残。它们对自然规律如此信赖，知道太阳的温度还够，自己的生命长度还能让果实成熟，这也是一种坚定的自信。

                                                        2014.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