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

哦，天哪！

    在一座孤零零的山头上建一座寺庙，主持这项工作的人要发下多大的宏愿啊！选址、化缘、备料、施工且不说，确定宗旨、传道方式、聚集信众、佛惠广布，更是无数心血在白天和黑夜点点滴滴凝结而成。然而竟然燕子衔泥般地成了，从此朝晖暮霭，寒来暑往，晨钟暮鼓，香烟缭绕，硬是把一座荒山变成了众生仰望的道场，成了芸芸众生苦难的求告之所，成了悠悠岁月希望的发祥之地。

    不必去想象香火旺盛时的万千气象，不必去推想由盛而衰的苦难历程，只想问：怎么就一点一点地衰落了呢？是主持法师不善经营，还是广大信众见异思迁？信仰是一个幽微的东西，形成不易，抛却更难，必是有一个灾难致使庙宇的灵魂倾颓，然后人心如烟雾般消散，成了一座潦倒的破庙。古代小说中留下一些故事，说的是和尚胡作非为导致寺庙衰落，本地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庙宇毁于日本飞机的轰炸，更多的寺庙是在文革中被革命革掉了。一座古庙，就是一段历史。

    破败的庙宇，有的成了侠客们的寄身之所，有的成了学堂，有的成了阿Q之类流浪汉的家，失去了精神的庙宇就是堆放一些残缺塑像的普通的破房子。

    灵魂居住过的地方终究不是一组破旧的房屋。这些破庙在风雨中飘摇，等待历史的机遇。是谁想起当年的香火，再次发下宏愿重塑灵魂的形象？这又要鼓起何等的勇气！我们似乎忘记了历史的芥蒂纳头便拜，从此日升月落，暮鼓晨钟，我们终于找回了灵魂的归宿。

    还有无数的破庙荒芜着，老钟锈渍斑斑，蛇鼠在荒草间横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要眼前有佛，我们有自己的希望就够了。据说在檐下躲雨的菩萨说过一句话：我哪里能渡人啊，我只能求自己。我不知道菩萨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或许那个所谓的菩萨就是我们自己。在佛祖和菩萨之间，世人更喜欢菩萨，因为佛祖喜欢高高在上地说“啊吗呢叭咪哞”，我们听不懂；而菩萨始终行走在人间，管着我们的生老病死忧喜祸福，这些关乎生计。可是，菩萨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有时在荒山里转悠，看到那些渐渐失去灵性的破庙，仿佛就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自己。

                                                            2014.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