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冷冷暖暖的往事

哦，天哪！

    踩着执着的步伐

   我在雾里求索

   搜索中  等待

   等待你会说的

   那句话

           ——梦凌《执着》

1

    很多人都说东北的冬天其实不冷，屋子里通着暖气，出来全副武装。东北的冬天究竟冷不冷，不是一个游客能够真正明白的，因为冷正是游客所追求的状态，而且即便要冻死了，过几天逃回去也就不冷了。在东北人的眼里，漫天大雪不是风景，而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生活，这是无可逃避的。

    那年冬天，天气挺好的，就和哥哥一起进山去拾干枝。可是到了傍晚，突然刮起了大烟暴，气温急剧下降。路全没了，满地雪末像无数条狂舞的蛇。没法呼吸，更没法行走，山野没有其他人，两个人只好相拥着站在茫茫风雪中，眼看着雪从脚踝漫上膝盖……再这样下去，就没命了。

    一个人的影子像一截灰黑的树桩，艰难地向我们移动。是父亲，我和哥哥几乎不需要辨别就这样确认了，除了父亲，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们呢？我们有了勇气，拼命向父亲跑去。父亲把皮帽摘给我，一句话也不说。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一家人站在门前焦灼地等待。父亲狠狠地骂了哥哥，哥哥只是呵呵地笑，一句辩白也没有。

2

    很小的时候跟妈妈坐火车去姐姐家，看到两位老人也坐火车，站台上老奶奶手里拿着一支冰棍儿，一边夸张地吸溜着，一边不停地抱怨：这有什么好吃的，三分钱一根！三分钱，一盒半洋火啊！老爷爷也不答话，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肩上的扁担头上还撅着几根冰棍儿，一边走一边往下滴。妈妈告诉他冰棍儿都化了，他才急忙回头，摘下来捧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说：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这是带给外孙吃的啊！

    老奶奶倒笑了，继续唠叨：你不说你吃过吗？冰棍儿会化都不知道？老爷爷一边往我手里塞冰棍儿一边说：好吃，我真吃过的。

    那是我第一次吃冰棍儿。

3

    老张和爱人闹别扭了，跑到我们单身宿舍来住。

    他是一个开朗、包容的人，大家都喜欢和他一起玩儿，抽烟、喝啤酒、打扑克，快乐得不得了。几天以后，一位老哥发现不对劲儿，追问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跑出来避难的。

    于是就批评他：你说你这个人吧，和大伙儿在一起什么事儿心里都能装得下，怎么跟自己老婆那么较真儿呢？老张说了一句话，我们就都不劝了。他说：你们虽然跟我是哥们儿，但我可以不在乎；老婆是我最亲的人啊，她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儿都直接进入我的心脏，我无处可逃啊。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光棍汉，正向往着婚姻生活呢，不能理解他的痛到底是什么，但是隐约感觉到亲人之间产生了伤害，结痂似乎特别困难。

4

    小儿子最近经常给我下禁酒令。

    他说：再有人请你喝酒你就说有事儿不行吗？我说我不想说假话。

    他又说：那你就说你要开车。我说我实在不想说假话。

    他又说：那你说你喝酒不舒服总可以吧？我说对朋友我说不出口。

    他只好说：咦～～！语调波折，降调。

                                                     2013.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