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车
哦,天哪!
是谁发明了风车这东西呢?竟能把童心与匠心如此完美地统一于旋转上。
童年的玩具很少,可自制的玩具很多,泥巴、木块、橡皮筋、螺丝钉都可以成为孩子们的玩具,而在众多玩具中,最让人喜爱的就是风车。一张硬一点的正方形纸片,四角对折,沿折线剪开到一半,把每一片的一个角弯曲到中心,用一根别针或者枣刺插起来,固定在一根秫秸杆上,风车就成了,如果讲究一点还可以用蜡笔涂上一些颜色。玩风车需要迎风,其他季节还好,冬天却不舒服。然而,孩子的热情似乎比严寒更强,村口的迎风处,时常就站着或蹲着一群孩子,迎着风,流着鼻涕,面前的地上插着一排花花绿绿的小风车,呼啦啦地旋转出各自设计的彩虹般的图案。
很多年以后,中央台办了个大风车栏目。“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每当清脆的童声响起,眼前便是当年村口的场景——日子是那样萧索,而童年总是绚丽多姿。如今那群鼻涕虫怕已经有人做了爷爷了,是不是还会折个小风车哄哄小孙子?是不是会跟小孙子讲起那些已经泛黄的岁月?
后来有一首电影歌曲到处传唱,歌名儿好像叫《九九艳阳天》吧,“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那些刚刚走出漫长冬季的青年男女唱得如痴如醉。我还懵懂着,也跟着瞎哼哼,哥哥问:你也懂?我说:这有什么不懂,不就是风车跟着东风转嘛,小时候玩过。哥哥呵呵一笑,又去唱他的“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去了。
再后来,读书读到堂吉诃德抱着大枪、骑着瘦马去跟大风车作战,结果折了大枪,摔得鼻青脸肿。多少人读到这里忍俊不禁,甚至嘲笑他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幻想狂。可是,我却感觉到一缕辛酸,为他念念不忘的行侠仗义,为他不合时宜的自我牺牲。大学时有一门课教的是电教,其中自制投影胶片部分有微拍,我拍的是一个小根雕,就是堂吉诃德战风车。展示的时候,大家一下就认出他来,问我胶片那么紧缺怎么想起拍这个家伙,我说:喜欢他那份儿让人心酸的痴狂。
再再后来,大风车就用于风力发电了。那次一家人在内蒙古草原上游玩,看到绵延起伏的绿草和渐远渐小的风车群,孩子跟他妈妈都说绿草蓝天白云跟大风车构成一幅美丽的风景画。我也赞同,明净的阳光,青草味儿的空气,柔美而又壮阔的色彩,让人觉得人与自然是那样友好地流动在天地之间。
今天去远方的亲戚家,又看到了成群的大风车。冲出城市的雾霾,一座起伏的长桥两侧,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辽阔的海滩和田野,枯黄的芦苇和暗红的海英草,还有洁白的大风车。
2016.1.1-2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