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
哦，天哪！

    我知道这样说你很俗，因为套用了陶渊明的那句“云无心以出岫”，没有自己的创造；我也知道这样称呼你未必属实，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从某个神幽的山洞里飘来，更不知道你有心还是无心。——一个庸碌的人，对云能知道多少呢？然而你悠悠然地从我头顶的天空飘过，用你的洁白与淡然把我的心抓向了高处。我拼命地奔跑，却总是赶不上你在大地上划过的淡影，我试图跳起来够你，却惹得一群孩童哈哈大笑。最后，我只有坐在山顶，静静地看着你，看你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改变着自己的形状，或者是在焦急地、一缕一缕地揪扯自己，告诉我一朵云虽然姿态万千，而从里到外的颜色却从来不变。
    在我不算短暂的生命历程中，记不清有多少次抬头望天，更记不清有多少次凝目观云。在你来去无踪的道路上，肯定看尽了天下苍生的千姿百态，肯定无数次为他们变幻自己的形状，试图告诉人们些什么，却未必有人看懂。然而，在我的轮回里，遇见你只有一次，短暂的驻目，感受你的轻盈，感受你的飘逸，感受你的洁白。坐观云卷云舒，笑看人世沧桑，说得很诗意，其实很无奈，这些话你听得多了，未必愿意在这清爽的秋日里洒几丝惆怅的细雨。
    在这高高的山顶上，我离你这么近，却猜不透你的心事，你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在意一朵过路的云。其实从小如此，羡慕你自由自在地飘，也羡慕你无拘无束地雨。我知道，流浪有时候也很费心思，甚至经常也是情不得已。可是既然喜欢无根的生活，就按照自己的心愿走吧，有阳光就静静地白着，没有阳光就随性地偷泣；发怒也是可以的，如果心里真的不高兴了。
    如果云也有根那会是什么样子呢？不敢想象。幸好没有，你可以随意地出岫，随意地游走，否则天下渴望自由的目光该往哪里涂抹呢？可惜我不可以，虽然我也没有根，但是你知道，地下的牵绊很多，鲲鹏万里是先要有高度的，于是我只能登山远眺，让目光走得更远一点，让自己在世人的眼里变得更小一点，那样心也就变得轻了，可以追随你更久一些。杜甫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其实不一定的，你出山了，而我在山。
    你要渐渐地散了，聚散也是你的自由，我依然不能。不过，遇见你，很欢喜，别管下一程是风是雨。下一次相见或许我们都变了，但愿还能互相认得。


                                                             201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