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

哦，天哪！

    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只是喜欢它们的色彩，粉粉的蓝色，有几分娇嫩，但更多的是让人感到素净——没有攀援的藤蔓，没有扑鼻的香气，也没有惹眼的颜色，毛绒绒的叶片很繁盛，在每一个枝丫的分杈处，开一朵小小的花，仿佛是用来纪念兄弟或者姐妹分离的一个标记。

    怎么会有如此淡雅的花呢？蕊是白色的，向外扩展，依次由浅白、浅蓝过渡到湖蓝，质地像光滑的缎，没有任何纹理。山里人家告诉我，这花没有香味儿，但是叶子搓揉以后有淡淡的清香，和带刺的黄瓜差不多的清香。它们有药用价值吗？山里人家摇摇头说：没有人这样想过。只是有些小姑娘喜欢掐来揉碎后擦在颈子上，就跟城里人用香水一样。

    走了很长的山路，渐渐发现它们的生长很有意思，没有的地方便一株也没有，有的地方便长成一片一片的。山里人家说：这也是我们喜欢它的一个原因，很像我们山里人，互相要抱成团，相互帮衬着过日子。你看，如果它们东一棵西一棵地长着，是不是很没意思？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不远处的山岩陡峭，但并不高险，成片的槭树夹杂着单株的楸树，如果在秋天，红的黄的叶子相间，或者落满山坡，中间偶尔点缀几株这样的蓝色小花，也挺好的，可能比扎堆还有韵味呢。可是，山里人有山里人对生活的理解，我一个外乡人只能知道他们的生活表象，无法体验他们的内心追求和对美的态度，于是笑笑，表示赞同他们的意见。

    你们怎么不采一些种在家的边上呢？这花多好看啊！我问他们。不，它们不是为我们开的，你看到它们好看就已经有福了，怎么还能要求它们只为你开呢？山里人家的话让我感到赧然。我不是个自私的人，但是看到漂亮的小花、树根、小石头，总忍不住想把它们留在身边，却没有想过这些小花、树根、小石头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寂静地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甚至还自以为是地认为只有有人利用、有人欣赏，它们才有价值，才有美。

    世界上这样的野花不知道还有多少呢，它们就像大海里的浪花一样为自己而开，彼此欣赏，在天地之间享受属于自己的那一瞬间，何曾想过要让自己成为永恒呢？抬头仰望，蓝蓝的天空下，几朵白云悠悠然地飘着，按照自己的心思变幻着形状。那一刻，我觉得做一朵深山里的野花真的很幸福，甚至做一块野花边上的顽石也很有意思。

                                                          201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