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弟弟
哦,天哪!
亲戚给了一包黄豆,除了磨豆浆就不知道该怎么吃掉它们。一天突然想起街上买来的豆芽据说都用了什么生长素,想想怪恶心的,干嘛自己不生点豆芽呢?找来一只金属钵,把豆子淘洗干净后用水泡上,待豆粒完全涨开,把水倒掉,用湿布把黄豆盖起来,一则防止水分蒸发,二则防止发了芽的黄豆遇光后放青变成豆苗。经过三四天的冲洗换水,豆芽终于长出来了,虽然不如街上买的肥壮漂亮,但想到这是纯天然食品,还是有点沾沾自喜。
晚上用牛肉炒了一盘,味道还不错,可是小儿子怎么也不肯吃。为了哄他吃一点,不得不进行一番情感渲染,对他说:吃点吧,这可是爸爸亲自生的豆芽哦!谁知这小子眼珠一转,说:爸爸生的啊?那我不是有很多豆芽弟弟!更加坚决拒绝食用,还念念有词地说:爸爸和草系融合,生出豆芽弟弟……弄得一家人笑翻天,他便得意洋洋地逃过了一番劝导。
据说美国一个孩子问妈妈自己是从何处爬出来的,妈妈用科学的语言作了回答;孩子又问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是从那里爬出来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孩子万分高兴,一路高喊:我们一家都是从什么什么地方爬出来的!弄得父母异常尴尬。
对孩子进行生理、生育知识教育,确实是很多父母感到很为难的事情,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而是孩子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究竟有多少是重合的,或者说我们和孩子之间有多少沟通是有效的。
孩子的世界里有些什么呢?这是每个家长都以为自己清楚,而恰恰是最不清楚的东西。记得一位老人家说过这样的话,“生一个孩子就要说三年鬼话”。这话听起来有些吓人,怎么生了孩子就要说“鬼话”呢?其实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成年人和孩子交往,必须用孩子的语言。
每天孩子放学,下了校车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差不多都是“进入赛尔号动物动漫世界啊”——他和小朋友都在玩赛尔号游戏,在那个世界里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和精灵,那些动物和精灵还分什么火系、水系、草系、冰系,互相之间相生相克,也可以融合而形成新的动物,通过战斗而获取经验值,然后升级。而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往往是“饿不饿”、“渴不渴”、“作业多不多”、“学校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应付一下,立即又提出进入他的动物世界,如果不和他玩一会儿,他就觉得特没劲。
每天送孩子上校车前,有几个小伙伴就会一起大声地说着一些动物或者精灵的名字,也不知怎么就有了输赢,理论一阵,然后再来。那个时刻仿佛眼前的世界并不存在,家长的呼唤、汽车的鸣叫、作业、背书……所有的事情都离他们十分遥远。作为成年人,往往对他们加以阻止甚至喝斥,让他们注意安全,让他们不要大声喊叫,其实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斗得难解难分了。我喜欢送他上校车,接他下校车,喜欢看他们忘情地那一点点时间,喜欢看孩子透过车窗向我扮鬼脸的那个样子。
也许到某一天孩子突然觉得玩的一切已经索然无味了,他们就会像成人一样严肃认真,但那严肃认真的背后,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正在悄然淡出,而现实的约束、压力便趁机占据了他们的生命。我不知道到了那一天,到了孩子乖乖地站在我的身边的那一天,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悲哀。很多专家都主张培养孩子要顺乎他们的天性,这固然是对的,可是那天性如果仅仅是人的自然属性,是不是也应该顺应呢?人总是要变成社会人的,要懂得制度和礼节,而这些怎么才能和他们现在的世界接轨、相融呢?
豆芽弟弟,这个称呼多么亲切!当孩子不再把豆芽当作弟弟,可能也就心安理得地把它们吞进肚子里了吧?我们成年人不正是把很多东西看作无生命、无疼痛、无灵魂的外物而随意地伤害和破坏吗?有人说,孩子天生就是泛神论者,所以他们的世界一切都是有生命、有感情的。那么,我们呢?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还能把豆芽当作弟弟多长时间,所以把这些记在这里,提醒他将来不要对自己以外的一切太过漠然。当然,这也是对我自己的告诫。
201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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