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进梦里的阳光

——读胡健先生的《存在与语言》（九）

哦，天哪！

每天日出日落，这是宇宙的规律，感受过这个规律的人我真的说不清有多少，然而，大多数人习以为常，浑然不知规律的存在。而对有些人，某次日出或者日落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或如日出光芒四射，把生活里原本黯淡的一切照得通体透明，向人展示出从来没有过的崭新世界：鲜嫩的麦苗，挂在麦苗上闪着七彩之光的露珠，天天走过的那棵小树，小树上的一个疤痕，远处的苍山，山上飘来的幽远的钟声……原来世界如此鲜活地与我们相伴，而我们心里却塞满了混沌；或如日落之沉静，淡淡的余晖让原本浮躁的日子变得闲静而祥和，匆匆掠过天空的归鸟，在田野上空翻飞的蝙蝠，归牛的哞叫，母亲期待孩子回家的呼唤，在暮色里渐渐闭合的花朵……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一定要今天做完的事情，只有今天还在、明天就可能消失的恬静的心情，而我们却喜欢用很多事情充塞生命，不让生命在晚霞里呼吸一口浮动着槐花香味儿的空气。

世界真的显得特别混乱，你不知道每个人在做什么，更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有时，连我们自己在做什么、想什么也弄不太清楚。有时我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将醒未醒的梦魇中，知道只要翻一下身就可以清醒过来，但就是挪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如果有一缕阳光刺进我的大脑，我想我一定能够醒来，不再受混沌与混乱的折磨，然而这缕阳光在哪儿呢？

一次读胡健老师的书，看到这样一句话，让我的内心一下子清亮起来，书里说：规律就是变化中的不变。是啊，这个世界虽然混乱不堪、变化莫测，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吧？这不变的东西是什么呢？如果我能找到并守住它，灵魂就可以有一个安宁的居所了。我想，尽管世界像肥皂泡一样变幻着各种各样的色彩，但是我一定能像人们分析阳光一样分析出它最原始的光谱来。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我首先思考这个最无法回答的人类终极问题。没有头绪，因为每个人看待生命的角度不同、深度不同，造成对活着的理解差别太大，有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别人过得更好一些，有的则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活得更有意思，有的只为今生的享乐，有的却希望用今生的苦难换取来生的幸福……我呢？我究竟想用生命来做什么？尽管我还无法找到准确的答案，但是从胡老师的书里我渐渐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努力了：告诉身边的人，这个世界的真实存在吧，每个人都可以找到通向这个世界的通道，那时你看见的可能是人间的大爱真情，他看见的可能是山花烂漫、碧海蓝天，我看见的可能是鸡鸣犬吠、北雁南飞……这个世界正因为纷乱才显示出它无限的可挖掘的美好，而一切灾难和困难，不过是我们通向洒满阳光之境的种种障碍，走过去就没什么了。告诉身边每一个人你的幸福，让他有勇气走出困顿，不要只顾着自己享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是的，人生的尽头是死亡，然而我宁愿在阳光下慢慢变老，也不愿在昏暗中不明不白的消亡。有了这样的心境，我看到什么都觉得是好的，都让我感到欣喜——包括生活中的磨难，因为磨难来了，就意味着它即将过去。潮落必有潮涨，黑夜后面是天明，四季轮回，万物荣枯……这不就是变化中的不变吗？当人类有一天不再游离于万物之外，不再总是以征服的姿态面对世界和自我，就应该懂得生命的本质了。于是又想起了圣雄甘地在被他帮助过的人用枪射中后的那句感叹，也是他的墓志铭：“哦，天哪！”这就是一个心容众生者对待死亡的态度吧。是惊讶？是痛恨？是无奈？……不，我以为都不是，我以为那是怜悯——世界如此美好，这个人怎么还是心怀仇恨！

落叶和枯草是值得怜惜的，在黑暗和混沌中摸索、冲撞的人更值得悲悯。有了这样的情怀，你的心就永远是柔软的、温暖的、明亮的，对一切都会心疼而没有怪怨。如果这缕人性的阳光已经落在你的心里，我相信你只会感受到快乐，并用自己的快乐去照亮更多的人，因为你知道应该如何走进一个渴望阳光的梦里，哪怕那个梦里依然充满嫉妒、猜疑和仇恨。

201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