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泪
哦，天哪！

    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曾经来过；
   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
   为何片片白云，悄悄落泪？为何阵阵风儿，轻声诉说？
    Hi…Hi…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
    不知您是否听过这首歌儿，歌名叫《丹顶鹤的故事》，唱的是一个小女孩儿为了保护丹顶鹤而献身的故事。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江苏盐城。当然当然，这个故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很多年轻人可能很喜欢这首歌儿，却并不知道那个令人崇敬的小姑娘娟子和她的感人泪下的故事。
    不过今天我不想讲这个故事，相信蓝天下翩翩起舞、引吭高歌的丹顶鹤都记得她——一个人的灵魂能够和洁白的仙鹤一起飞翔，这还不够吗？
    也许那个叫娟子的女孩儿不知道，在她随着白鹤飞上蓝天以后，关于鹤的故事并没有沿着她期待的情节发展下去，《丹顶鹤的故事》可以搬上舞台、走进歌厅，却未必能扎根于人的心中。有人说，这个女孩子真傻，为了几只鹤把命都丢了——这就能挽救丹顶鹤的命运吗？也有人说，适者生存，这个道理谁都懂得。一个物种走向灭亡自有它灭亡的道理，难道一个小姑娘就能改变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吗？还有人说，丹顶鹤，一种鸟而已，这世上什么鸟没有，为什么单单它那么尊贵、那么骄傲、那么脆弱？……
    娟子是听不到这些风言风语了，可是丹顶鹤听到了，它们在那片芦花飘飞的滩涂上盘旋着、哀鸣着，它们在寻找那个女孩儿曾经留下的脚印，在呼唤娟子的名字。当夕阳染红那片枯黄的苇丛，当凄冷的晚风吹得苇叶发出沙沙的响声，那些迈着高傲舞步的精灵是否个个噙着清冷的泪？
    娟子不能再与人辩驳，鹤们不会与人辩驳，那就把一切都留给这无言的深秋的黄昏吧，终有一天人们会明白，适者生存未必是一个正确的结论。狮虎隐踪，蛇鼠横行，从此世间少了威严；鸿鹤匿迹，燕雀巢堂，从此世间少了高远；蜂蝶飘零，蝇蚊乱飞，从此世间少了美丽……莫非这世间适者都是些蝇营狗苟，而一切令人类敬畏的、艳羡的、喜爱的东西都不适合生存？这些话你让丹顶鹤找谁诉说，又敢向何人去说？只有深夜惊梦后的声声清唳，似哀怨，似追忆。
    我没有见过野生的丹顶鹤，曾在一个公园的铁笼里看到过几只，乞丐一样脏兮兮的，原本洁白的上衣已成灰色，原本飘逸的黑裙已然褴褛，原本清幽的鸣叫已经嘶哑——只有那鲜红的额头依然光洁。这就是娟子为之付出生命的丹顶鹤吗？心里响起那首空灵的歌儿，却想象不出那条清澈的小河和那片苍茫的芦苇坡，那木然的身影和圈养的鹅鸭几无分别，只在黑黑的眼睛里流淌着闪闪的光泽。后来听说有一只小鹤死在了笼子顶上，头颈卡在了网眼里——这是一颗尚未泯灭的灵魂，它是想冲天一飞吗？我仿佛听到了群鹤齐鸣，但我不懂那是哀思还是颂歌。
    还有一群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我多么渴望有一天能目睹那撼人的场景：朝晖映照在无边的芦花上，轻风掠过散发着香味的苇叶，洁白的丹顶鹤冲天而起，一只，两只，三只……那无边的苇坡里仿佛都是高傲的白鹤！天是那样的蓝，云是那样的白——那白云和白鹤将天地连成一体，没有悄悄的泪水，只有欢快的鹤鸣。
                                                          2008.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