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在夏风迷人的夜晚

　　孙文笛

那天晚上，我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续剧，老公的手机响了：婆婆的哥哥——老公的舅舅失踪了！

老公带上我，开着电瓶车围着城区寻找。夜已经很黑，十点多钟，远望路面，除了街灯就是稀少的人影。我们去了南环路，只觉柏油路很长，夜静人稀，路显得特别宽阔。偶尔一辆汽车驶过，依稀中并没有老人行走的身影。我们的车在穿行，夏夜的风从身边滑过，风拂的感觉柔柔的，宛若手指轻轻弹落。风儿带着幽幽的凉意，轻轻在身边舒展。夏季的余热还在季节里回荡，室内的温度居高不下，户外却是那样的宁静而舒爽。夏夜恬然地乘风而来，我们的速度在风中飞扬，身体被风儿紧紧包裹着，象似被自然拥抱了一样。夏夜，原来是这样美好。

辗过大桥，穿过小巷，黑暗里没有发现目标，我却渐渐被夜风陶醉了。老舅的出走让我们心焦，而夜的舒爽却降低了焦急的热度，以至于使我走神起来。一所小花园的影子在眼前闪动，我想那儿乘凉的老人中，会不会有老舅的身影呢？三三两两，不知人们正在月下话桑麻，还是如我一样在静静地守望着这个世界，还是安然地享受这户外的风情呢？似乎看不到那熟悉的身影，车子还在向前……凉风快速地从身边驶过，迎面又飘扬起阵阵热流，把身上那点点冷汗吹散开来。我想，汽车的感觉绝对没有这样的享受，车内的空调必然比不得这自然天籁，亦没有这般惬意的夏日幽怀。

没有看到老人的身影……

我们的车行驶到了城区，穿越小巷，河边。丝丝柳叶飞扬，随风招展。暗色中的柳条显得异常稠密，不知是季节的繁华，还是夜色将它们特写了。垂柳飘飘，让我想起故乡的柳树，那些高大粗壮的家伙们，总是黑皴皴的一脸粗皱，还有的结着一个厚厚的大疙瘩。风摆柳丝，柳叶儿低垂，柳丝轻扬，它们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骄傲的骨气，起劲地向上飞扬，挺起健壮的身板。家乡的柳总是这么昂着头，城市的柳却是这般低垂，低得唾手可得。柔柔柳丝随风摇曳，象杨起千万条波澜，轻荡在夜色里，闪过一抹抹厚重的倩影。在农村，总是羡慕城市的柳是那样柔美。在城市，忽然想起农村的柳，高大直立，才能成才成器。而眼前这些总是低垂着脸袋的家伙们，除了一身的裙装，剩下便是粗短的树身了。无论如何这短短的粗料总是顶不得大梁，成不得大器的。垂柳将一生的美装点成城市风景，却时常委屈了自己的身心。不知我们心目的老人，是否也是这个样子呢？

夜在柳的厚重帘栊中显得异常柔美，路在我们的脚下延展。曲曲弯弯，我们告别小河，告别柳岸。我想那遥远的乡野，会不会行走着老人倔强的身影？那如同垂柳一般佝偻的身躯，隐隐踽行在遥远的乡村小道……那样的世界，让我打心里有些发怵，我想走进那样静寂可怕的夜色里，老人一定会无法找到了。老公说，老舅喜欢看建筑，尤其是建筑工地，看吊塔在那儿悠悠地吊起一车沙石，举向高高的空中……我们颠簸在工地，塔吊已熄灯了，穿梭而来的工程车，装载着贷物匆匆……没有老舅的身影。

我们徜徉在城市里。

不知不觉，倦意上来，已是深夜十二点钟了。华灯辉煌的街头，生命显得是那样渺小，我们穿行在城市林立的楼层之间，来回迂行，真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夏夜很爽，几乎把我们焦急的心情都浸润得没有一点儿火热了。凉意施施，睡意渐渐袭上了心头。

“老舅是不是到什么地方，买糖葫芦去了？”忍不住一句玩笑话从嘴里冒出来。

老公没有回答，我说，去看看婆婆吧！就是这样，我们结束了夜的行程，归来，什么都没有带走。

第二天早上，终于传来了老舅的消息：老人不知怎么走进了市人民医院，在那儿看高楼林立。旁边的花池里喷泉闪耀，凉风送爽，老人被夜色迷醉了。表弟找了整整20多个钟头，这时已是夜里一点多钟，找到老舅的时候，老舅对表弟说：“你看，车站下广场多好啊！这儿多凉快！我好想在这儿再多呆一会儿。”

老舅被夜色挽留，也给了我们一个别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