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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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心灵朝阳

　　在“老公”这个名词还没有进驻我家乡之前，一直以“丈夫”、“男人”冠之。城里人赶新潮，女人把称呼改革得斯文了一些，叫“对象”。“对象”一词先特指年轻人恋爱，说两人“谈对象”，我便以为“对象”应该指男朋友。想不到这称呼一出口，却被女同事们大大地嘲笑了一番。

　　“哈哈，结完婚才称对象呢，你们还没结婚怎么叫对象？那是男朋友、恋人、情人、心上人……”他们笑着，闹着，羞得我满脸通红。

　　“老公”这个舶来品，第一次听说就觉得头脑发蒙。那年村里的小美被人骗到了牡丹江，当了几年妓女被打击卖淫嫖娼的公安人员遣返回乡了。我以为小美回家会什么都不好意思讲，谁知村里人却把她的经历交口相传起来。据说小美遭了罪，也长了见识。她说全国周游了大半，就是南方最乱，有一天晚上她走路上被人劫持，一把刀子就压在脖子下面，可把她吓坏了。好在她急中生智，对歹徒说：“钱没带在身上，你在这儿等我，给你拿去”。于是那歹徒放了她，回去后她身边的黑道们就把那家伙狠整了一顿。

　　我没想到守旧的村民没有对她有太多的歧视，相反却依旧有人关心她在外面世界的生活。小美讲最初在牡丹江被人强奸后，便给卖到了黑龙江，在那儿生了个男孩。可是一年后，男孩死了，她老公也死了。她孤身一人，日子过得好难……听到这话，我忍不住问：“老公公死跟她有什么关系？死就死呗，她过她的就是了。”讲故事的人笑了：哪里是她老公公啊，就是她男人。东北那儿管男人叫老公！哦，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

　　“老公”一词就是这样舶来到村里。好那些年城里乡下都不用它。管“公公”还是叫“公公”，管丈夫还是叫“对象”，文化人还有叫“先生”的，总而言之，越叫越文雅。至少，“老公”与“公公”经纬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沾不着谁的边。试想：谁家年轻的媳妇愿意管自己年轻的丈夫，叫“老公”——跟“老公公”只差一字呢？多一字是丈夫的爸爸，那个上年纪的老头，少一字是丈夫，两人年龄相差那么大，辈份还差一等，何况年轻的小媳妇哪个不是想尽千方百计避讳这个有年纪的“老公公”？相对于丈夫——“夫君”的妮称更好听，悦耳还充满恭敬。而“老公公”一词特指孩子的爷爷，古往今来就这一个称谓。最多有叫“公爹”的，里面还是带个“公”字，不然就是自家亲爹了。可是这本属于长辈的称呼，何时被年轻人借用呢？侵权且不说，两个夹杂在口头上，分不清你我，可就难办了！不出岔子还好，出了岔子，不仅要笑掉大牙，还说不定要惹出是非，惹出多少闲言碎语来呢！

　　好在我公公仙逝了，在口头上提得也少了。山东话里的“老公公”跟“老公”差别没有多大。何况在网上也难免遇到尴尬的事。有一回我对网友讲，我老公公去逝了。可对方忽然间万分同情地对我说：“你太不幸了！那么年轻，你独自一人过得还好吗？”看到对方这样问我，一下子把我弄傻了！等明白过来之后，我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谈话，解释：你弄错了，“老公公”，是我孩子的爷爷，不是我丈夫啊！

　　也不知是所有的称喟都变得地老天荒了，丈夫、夫君、男人、对象、先生，都变成了老古董了，还是人们本来就喜欢新潮，喜欢变着花样赶时髦。近年来，“老公”的称呼越来越广泛，在网上见怪不怪在生活中也不新鲜了。言谈之间成了习惯，回家管先生叫了一声“老公”，他说：“我咋听着这么肉麻呢！别这样叫了好不好！”好啊！我也觉得怪别扭的。可是这念头闪过之后，“老公”的称谓却以翻江捣海之势四处涌入。似乎不说“老公”没人理解那就是丈夫。我不提“老公”，别人却这样问我：“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我抵制“老公”，却有越来越多的朋友问：你“老公”人品怎么样啊？就连生活中的朋友见了面，都是：“你老公还好吧？呵呵……”何况这些年来，还流行了一首歌：“老公，老公，我爱你，阿弥托佛保佑你……”

　　想不到对待年迈之人，那唯一的敬称，还是被年轻人的浪漫剥夺了而去了！难怪都说唇枪舌剑啊！——枪杆杆里面出政权，谁抵挡得了这个势头？唉！以后还是学乖点吧！绝口不提公公——我孩子的爷爷，只提我家先生、丈夫、对象、夫君、爱人——老公，免得鱼目混淆，搞得此人彼人分别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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