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夏天,北京琉璃厂古色古香的茶楼。第一次见面,刘教授给我留下不错的印象。
水洗泛白的牛仔上衣,落腮胡刮的干干净净,特别是中规中矩的发型,一看就知道刚刚在发廊里精心修饰过,儒雅帅气,舒服得体,有点咱胡主席接见外国元首时的风采。我心想,到底人家是从米国回来的,修饰自己表示对他人的尊重,特别是对妇女的尊重。不像我那些艺术家朋友,长发胡子一大把,三伏天脚蹬厚厚的高帮陆战靴,用过去我们剧院传达室孙大爷的话说,自己酷的要死,别人气个半死。
几个月以后再见刘教授是在米国。长长的头发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二八开的布局,头发从额头的一边倒向额头的另一边,人看起来怪的很,有些像电影里的日本翻译官。刘教授透过汽车的后视镜看出我的诧异,不等我开口连忙做了一后备箱的解释。
原来在米国这么多年,刘教授是不常去理发店的。米国的理发店需要打电话提前预约,三十块米国钱理个发贵点倒还能承受,问题的重点是,不管来的客官是个啥头型,长的圆的或是扁的方的,米国的理发师一律按前奔头后勺子,也就是欧美人那种前后长,两边窄窄的,中国俗称南北头的脑袋来设计。当学生时为了省钱,几个留学生买套理发工具,一把推子带几个不同尺寸的小齿梳,想要多长选好适当尺寸的小齿梳卡在推子上,照直推就行了,互相理个发也就十来分钟,结了婚的就由老婆接着推,不管是谁,经过那把推子,都是一样的长短,永远的寸头。学业结束大家各奔东西,一切都要靠自己。话说不是什么事靠自己都行的,理发这事就有点困难。刘教授只好任头发随便发展,实在太长了,拿把小剪子修修剪剪短,任哪儿哪儿都是齐齐的,型嘛就谈不上了,非要给定个位,就是日本翻译官了。有一年刘教授要去米国的首都华盛顿参加国际地理学年会,整理行装时试穿了新买的西装,咋看咋像日本学界的,当即给理发店打了电话。经过米国理发师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精心设计,最终刘教授还是被当作南北头修理了。太阳穴两边的部分被推的短短的泛了青,后面生生的给理出个大后勺子,上面倒是给留了些头发,齐齐的一圈儿完完全全像个小锅盖儿。无奈,最终刘教授顶着个农村二小头去了华盛顿。可惜了那身儿上好的西装,照那个发型,刘教授应该是上穿小坎儿,下着免裆裤,腰间系条麻绳子,手里再举上个小鞭子,刘教授去华盛顿不是开会,那是上白宫放羊去了。
从那以后,刘教授再没有进过米国的理发店。每次寒暑假回国的第一件事,放下行李先出去理个发。十五二十的手艺有好有歹,但不会差的太远。琉璃厂和我见面的那一次,刘教授满意极了。三联书店附近的理发店,一个叫阿楠的广东小师傅,为刘教授的终身大事立了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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