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纳斯之二:地下鼠“城”(2002年4月15日)
三天后的傍晚,一百多口炮井打完,开始正式放炮测井。我来到北面的炮点上给两个爆炸工送工具。这儿是一片高高的沙地,附近有一些稀疏的红柳和梭梭柴,还有一些当地农民承包的未耕种的棉花地。
夜里,仪器车通过电台传来指令:“A点,A点,北面A点,充电——准备放炮!”
咚!炮响了,大地一阵颤抖。响声之后,我们在场的三人突然听到四野响起一片“吱吱”声,细细的,全方位的,由强渐弱,最后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中。在这深夜的沙地里,发生什么了?
咚!再放一炮,细听,是老鼠,是地下的老鼠受到惊吓后发出的一片叫声——这儿可是从未有人来惊醒过他们的好梦。
我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在我的脚下,看似毫无生命的大漠旷野的地下,竟有一大群生灵居住在这地下的“城”中。在这寒夜万籁俱寂的星空下,它们齐齐发出一阵阵传播着恐慌信号的细细声波。若是我一人孤身在此,这些老鼠全都发狂般的跳出来对付我,我将有什么样的下场?我不敢往下多想。
咚!又是一炮。像是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水塘,必然会泛起一阵涟漪,细细的“吱吱”声又潜入我的耳鼓,并在我的心灵深处细细划过,清清楚楚。这声声炮响对于这些“地下城”的“居民”意味着什么呢?这些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下生活的生灵们,此刻是否感觉大难临头而慌作一团,在城中乱蹿?或许鼠宝宝们在睡梦里被惊吓后正惶惶然躲在鼠妈妈的怀中,等待着世界末日的来临?或许又有一些“准鼠妈妈们”在惊慌恐怖之后,不久将产下畸形的后代。
附近莫索湾镇的一位承包棉花地的农民曾告诉我,有一天,他在放羊时,不在意向后一脚踩在一个长有许多梭梭柴的土丘上,踩塌了一个鼠洞,里面竟露出密密麻麻的梭梭柴,这些梭梭柴切割得像火柴杆一般长短,并且排列得整整齐齐。这是沙漠里老鼠们过冬的小仓库,管理得多严谨,我不禁觉得它们可爱起来。
咚!又是一炮。像是砸在琴弦上的手指拨出揪心的颤音,——“吱吱…”,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滥施酷刑折磨生灵的魔头。鼠仓震塌了吧?风烛残年的鼠爷爷鼠奶奶呜呼了吧?鼠爸爸呢——这些鼠社会的脊梁们恐怖之余,该考虑制定紧急预案了吧?
咚!又是一炮。吱吱声又如水波般传来。或许有一天,地球上到处狂沙肆虐,环境变得十分恶劣,人类也不得不像老鼠一样钻到地下,地外文明来探测地球时,在上面咚咚探测,那时恐慌的就不光是老鼠们了。
咚!又是一炮。月亮上来了,月光无声无息的照在绵延起伏的沙地上。抱歉了,我们是入侵者,自私的不速之客,来找石油的,你们就忍受点儿吧!当我们离开后,一切都会平静如初,诗一样的生活还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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