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噶尔之三：今夜谁来值守？（2002年2月16 日）

    英1井终于到了。

    当我打开车门，跳下车，一下子站在这阳光照耀下的雪地中时，竟产生出一种奇怪的说不清的感觉。反正这里的雪地与我以往遇到过的雪地环境就是不一样。

    是系统的基本物理参数有了什么悄悄的变化？纬度、重力、气温、压力、地磁？还是什么阳光、臭氧层？反正感觉是落在了一个陌生星球的感觉（好像你曾经去过什么陌生星球似的）。面前的东西明明是普通的雪，但就是有一种陌生感。阳光刺惶惶的，不真实，空中弥漫着什么，令人不安。

    这是一种物理现象，还是一种心理现象？直觉告诉我，这个物理的世界还有很多的东西，人类自以为已经搞懂了，其实未必。直到第二天，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仪器车没有跟在卡车后面进入宿营区。它远远地停在了离营区有近200米远的地方。这是小荣定下的距离，因为上面装有84，小荣说要留足安全距离。

    大家一路上只垫了两根火腿肠，现在肚子都饿了，于是赶紧先去食堂找吃的。在食堂里，郭所告诉大家，测量人员已经到了，绞车还没到，南疆的钻机一时也到不了，所以，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等待。

    小荣接上来问：“郭所，你看这84怎么存放？现在还停在外面呢。”

    严格来讲，8485在使用前，必须备有专门的库房存放，并配专人管理。这个库房还必须离人员密集区有足够的安全距离。

    但眼前的井场像个雪海中的孤岛，除了作业区和宿营区，就是清一色的冰天雪地了，哪有什么专门的有足够安全距离的库房？

    看样子，今天84只能就放在仪器车上过夜了。明天一旦开工，84可运到施工现场存放，就不存在库房保管的问题了。

    小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郭所，并说夜里仪器车上必须有人通宵值守。值守的事情由他自己来。

    郭所同意了小荣的计划安排，但不同意由他来值夜。因为这次李英只派了他一个爆炸工来，明天一旦开工，小荣还有更重要的熬夜放炮的任务在等着他呢，而且熬夜时我们都在仪器车内，他可要一个人抱着电台爆炸机在雪地里呆着，很辛苦的，所以平时要让他多休息。

    我在一旁请战：“我来看守吧”。张保保也说：“还是我来吧”。于是郭所决定，今天晚上跃跃和保保一起值班，让小荣休息。

    小荣想了想，关照再三，终于放心让我们来看守了。

    晚饭后，天黑了，我和保保开始经营我们的“值班室”。

    总共一吨84，一箱箱堆放在仪器车里，不高，上面正好可以铺一个小床铺。今天我就在84上睡觉啦。我拿过两床劳保被，铺在84上。保保一看我要在84上睡觉，就说：你胆子也不小嘛，我年轻时在野外队呆过，摆弄过84，这玩意其实安全得很，我们还经常在老乡家里用多余的84当柴禾烧呢，火旺得很，只要不用85引它就没事。你先铺床，夜里困了我们轮流睡。

    我边铺边想，这可是第一次睡84，回去可以跟老婆孩子吹牛了：只有男人才敢这么做的。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我安然地睡在一堆84上，多么浪漫。

    关上车门，打开车载空调，车里慢慢地有了一点暖气。保保坐在驾驶位上养神。

    我蒙上被子开始睡觉。慢慢地就好像有个声音不断在我耳边说，“你是睡在84上，你是睡在84上…”结果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然后就想象着84如何在我身下“开花”的情形，最终受不了了，还是坐起来和保保说说话吧。

    夜深了，我们两人裹上大衣一起出来在周围溜达溜达。看着满天的寒星，找了一会儿北斗。雪地里有风，还是非常冷的。回到车里睡觉吧，但那朵“花”老在头脑里一遍遍地开。突然我们同时说，我们干什么这么死心眼？这么冷的天气，鬼都不出来，谁还会来偷？偷了他能跑出去吗？关空调，锁车门，回去睡觉。

    两人悄悄回到温暖的营房里，舒展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见到小荣。小荣问候：“昨夜辛苦了！”

    我们回答，“没事，舒服得很——跟你一样舒服。”小荣放心地点点头，他没听出什么。

    昨夜是谁值守了？是冰雪大风帮我们值守了，不是吗？

    ——偷懒了还要找理由，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