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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  阳光的天空也有云(4----6)

(2007-07-12 00:28:45)
分类: 小说
 

                                    4

致远经常去老猫的办事处陪金山打牌。老猫是金山的老乡,办事处就是金山老家设在京城的办事处,所以几乎成了金处长的家了。

陪金山处长打了牌,几个人又在一起吃了晚饭,致远这才匆匆回家,一路心里挺内疚的。其实打牌的时候,他就有些心不在焉,想家中那个正生气的雅兰,一定流了很多的泪水。他想好了,回家后不再跟她斗气,适当的时候自己说几句温情的话。女人嘛,也就喜欢几句好话。他甚至想到了今晚可以做些夫妻间愉快的事情。按照他过去的经验,这种事情只要做完了,谁对谁错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然而回家后情形就不同了,完全没有按照他设计的发展。他走进客厅的时候,屋里黑着灯,静悄悄的,他就有些慌张。这就和他原来想象的不一样,原来他想雅兰应该做好了饭,坐在客厅或者饭桌前,他就要用关切的语气说:“还没吃饭?对不起,忘了给你打电话,我们金处长请吃饭,实在不好意思走开,况且目前他对我已经那个了……”

雅兰不说话,站起来从厨房端出了饭菜,独自吃去,他就可以走到餐桌前,笑着说:“我再陪你吃一次,来,咱们喝点啤酒吧。”

这时候,他会不失时机地挨近雅兰,把一只手搭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当然雅兰会立即推开他的手,仍故作生气地说:“一边去!”

然而,情形全不是这样。

他轻轻推开雅兰屋子的门,拉开房灯,发现雅兰躺在床上,样子是哭过了,蓬松着头。就在灯光闪亮之后,她抬起身子看了致远一眼,突然把身边的一个台灯抓起来,朝致远摔去。那是一个手感应瓷瓶台灯,瓶上那种纯蓝底色中盛开着迎春花的图案,是他喜欢的。他看到雅兰抓起台灯的瞬间,想她要摔过来?她能这么傻……还没想完,台灯已经从雅兰手里出发了,直奔他面部而来。他偏了一下头,台灯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随着纷纷落地的彩色碎片,雅兰发出尖利的哭声,说:“你滚出去!你!”

雅兰说着,从床上跳下来,把致远朝屋外推,因为用力太猛,致远的身子猛烈地撞到了门上。这就是雅兰的不对了,如果她只是摔碎了台灯,致远虽然心疼,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错误在他这边。但是现在就不同了,她让致远太狼狈了,致远就没有了内疚的心理,愤怒地说:“你要干什么你!”

致远说:“你能摔,就摔、就摔,摔完了才好呢!”

这个晚上是不可能有夫妻间亲密的接触了。致远走出雅兰房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生了一会儿闷气,就打开了台灯要写点东西,却无法把思绪收拢到台灯光下,只好胡乱地翻书了。翻了三两本书,没品出什么味道,干脆把身体早早地摆在了床上。

客厅里黑了灯,沉闷和寂寞就从四处黑暗里漫出来,云积在他的周围,柔韧而有力度地挤压他。他烦躁地伸手,又打开台灯,知道这个晚上是彻底糟蹋了。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致远起了床,去卫生间洗漱,发现镜子里有一双红肿的眼睛,再细看,干皱的嘴唇上鼓起一个水泡泡。他正叹息着刷牙时,起了床的雅兰匆匆进了卫生间,瞥了致远一眼,站着不动了。致远愣了愣,终于明白她要做什么,就含着一嘴的牙膏走出去。雅兰立即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并且咔嚓一声上了锁。致远的心就随着咔嚓声猛地一沉,感觉到了金属声音的冰冷。

过去雅兰到卫生间是不避讳他的,现在避讳了,还锁了门,锁门的时候很夸张地弄出了响声,显然是故意弄给他听的。

致远不知为什么,竟觉得脸红了,觉得屈辱,一夜之间夫妻成了陌生人,怎么搞的?致远心里纷乱如麻,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局面了。

雅兰从卫生间走出来,冲便池的水还在哗啦啦地欢唱,他站在外面犹豫着,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否应该走进去。雅兰手里端着牙具,在一边看着他,眼神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他有些慌张地进了卫生间,突然对卫生间有了异样的感觉,甚至不敢扭头去看雅兰刚坐过的马桶。一切都这样的生疏,这样的别扭。

致远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嘴里的牙膏,摸了两把脸就走出来,给雅兰腾出了地方。

早晨的时间节奏很快,两个人都要七点半出门上班,因此两个人都匆忙地做出门的准备,东拉一下西扯一把地倒腾物品,故意弄出了一些动静,似乎要给沉闷的屋子一些声音。

最后,他们各自拿了要带的物品除了门,雅兰走上前给小平房上了锁。

致远特意多看了两眼被锁住的小平房,忽然觉得酸楚。往常两个人离家的时候,屋子里锁住的是两个人的一团温暖,一些很温馨的情调,这些东西一直呆子屋子里,等待他们傍晚回来打开房门继续享用。但是今天不是,今天屋子里锁住的是一团沉闷和陌生的气息,这些气息也会一直待到傍晚,等待他们回来。

想到这儿,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去墙根下推他的自行车,推到雅兰面前看着她。雅兰却没有看他,也没有看自行车,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走着去前面车站坐公共汽车了。致远看了看她快速摇摆的臀部,气愤地踢了自行车一脚:“不用我带,你就自己走吧!”

致远心里想,女人真是麻烦,为一点事儿就纠缠不休。这时候,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结婚多好呀!

当一个人后悔自己结婚的时候,烦恼就会接踵而来了。

 

                               5

致远带着这样的心境上班,脸色就好不到那里去。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很快就看出来了,但是都不去问,只是朝着他红肿的眼睛瞅一瞅,意味深长地轻轻一笑。

其实办公室的同事,对致远还是有些看法的。他跟金处长走得那么近,许多事情金处长都让他说了算,那些工作了很多年的老同志,不可能没有想法。就说李三吧,平时也陪着金处长打牌,但是到了一些出头露面的场合,李三就考不上边了。因此,平时大家看着致远春风得意地走路,心里巴不得他被什么东西绊一下,摔个嘴啃泥。

现在致远一脸的痛苦状,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就挺舒坦的,不管致远为什么痛苦,反正是他痛苦,他们心里就觉得平衡了。

办公室里有一个叫陈琳的女学生,是某三流大学新闻系的,春节过后刚来致远他们宣传处实习。宣传处虽说不是个好单位,但毕竟是政府机关,对于陈琳所在学校的学生,能分到这样的单位很理想了,陈琳自然希望实习结束后就地留下,所以她的工作就格外小心和卖力,对任何人都微笑着。致远对这个女孩子印象不错,也跟她聊了几次,明白了她心里所想。陈琳似乎对致远格外信任,把自己的许多心里话都跟他说了,甚至说:“王老师,你跟金处长关系不一般,可要帮帮我,在处长面前多说一些好话。”

致远很慎重地点头,说一定帮忙。致远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有一次特意对金处长说:“陈琳这个女孩子还不错,外交场合大方又机智,我们这儿缺少她这样的人。”

金处长抬头看他,微笑着,他就急忙用玩笑的口气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金处长说:“你说好,那一定很好了,你平时要多带一带她,不要太自私了。”

致远在单位写材料是个强手,金处长让他带一带陈琳,意思很明白,是准备留下陈琳了,致远就把这个信息传达给了陈琳。这个信息对陈林很重要,她不能不感激致远。拿什么东西感激呢?说了一堆诚恳的话,其它似乎就没有了。要说还有,也就是平时看致远的目光,掺和了一些柔情。

陈琳对待致远的态度,就跟别人两样了。

陈琳看到致远一大早就一脸的阴云,就走过去给他倒水,趁机小声问:“王老师,你好像有事情,没有大事吧?需要我做什么,你说话呀。”

致远心里一热,看了看陈琳,说没事的,谢谢你。

正说着,金处长走进来。金处长每天上班后都要到致远他们办公室走一圈,交待一些今天要办的事情。当然,他还不仅仅是为了交代事情才走进来,交待事情用内线电话就可以了,还省去了跑腿的工夫。金处长走进致远他们办公室,更多的是为了看看每一张人的脸,看完了每一张人的脸,就大致知道了每个人的心情,他心里就有了底数,就知道这一天该怎样去应付。

金处长看到了致远雾腾腾的脸色,不易觉察地一怔,致远是很少有这种脸色的,他身上一定发生了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大致能让一个人满脸阴云的事情,都不怎么能见阳光,多是这个人内心的隐私。

金处长瞟了瞟致远,笑了,故作惊讶地说:“呵呵,你们看致远,就这点儿出息,回去休了个大礼拜,弄了个唇肌劳损,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办公室内的人都笑了,都笑着去瞅致远嘴唇上的水泡泡。致远笑了笑了,没说话,那笑也是很勉强地挤出来的,没有温度。如果他心里不是特别气闷,他一定会接着金处长的话说:“你只看到唇肌劳损,腰肌劳损更严重,腰眼上都生茧子了。”

但是今天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没有内容地笑了笑,目光很快落在眼前的一堆材料上。他这么一沉闷,办公室里的笑声也就没有趣味了,金处长也就不好再玩笑了,于是金处长装模装样对李三交代了一些碎事,就走出去了。

金处长走后,他站立的那个欢快的空间很快被沉闷的气氛占领了,整个屋子没有了能够透气的通道,吸进呼出的空气就粘稠起来。于是,每个人都忙案头工作。太阳已经升高了,窗前的阴影部分转移到别处,阳光扑打在窗上,漏过了玻璃,铺排在李三办公桌上了。李三站起身,把一张报纸贴在窗玻璃上遮挡阳光,嘴里说:“不是说要给我们办公室拉个窗帘吗?说了多长时间了还没动静。”

没人回应,李三干咳了两声,又归入了沉闷。

电话铃响了,李三和对桌的那人抢着去接面前的电话,这是一个可以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他们实在觉得憋闷了。李三抢到了电话,他用很高的声音说:“啊,找谁呀?哦。”

李三放下电话,声音立即低沉了下来,对女学生陈琳说:“陈琳,金处长叫你去一下。”

陈琳答应着走出屋子,李三也站起来,跟在陈林后面,那样子像要去卫生间,实际上走出了办公室,就站在楼道上抽烟了。

金处长找陈琳,就是要了解致远的情绪为什么低落,金处长要了解每一个人的快乐和痛苦的原因,这些原因是很有价值的。他不能忽略了致远反常的情绪。

陈琳走进金处长办公室,说处长你找我?处长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你坐小陈,没什么大事情。陈琳当然不敢坐,她就站在办公桌前看着金处长,等待他问话。

金处长就问了:“哎,王致远咋了?怎么像霜打的茄子?”

陈琳摇摇头,说:“一上班就这样。”

又问:“一上班就这样?”

“嗯,就这样。”

金处长突然笑了,说:“大清早儿这样,可能是跟老婆闹别扭是吧?大清早儿谁还能惹了他?”

陈琳也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要去问他和他爱人。”

金处长点点头,然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他跟老婆的关系一直很好,如果是跟老婆闹别扭,一点小事不会让他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小事。”

陈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看到金处长一副研究重大问题的样子,就有些疑惑地看着金处长。

金处长把话题转移到别处,问陈琳这一段时间在处里实习感觉如何,陈琳犹豫了一下,说还可以,就是材料写不好。金处长说,材料是一个方面,其实宣传部门最重要的还是办事能力,宣传部门事情很杂,但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挺重要,处理不好就会造成很大的工作被动。金处长加重了语气说:“要学会动脑子,既要低头拉车,又要抬头看路呀。”

陈琳并不完全明白金处长的话,但她还是极力点点头。

金处长又说:“好好干吧,既然想留下,就踏踏实实地干,我身边还真需要个会办事的人。”

陈琳急忙说:“金处长你多帮忙,我哪里没做好,你就尽管批评。”

金处长换了一种亲切的口气,说我一般不批评人,有些事情不是靠批评就能解决的,要靠悟性,没有悟性怎么批评也没用。陈琳心里就忐忑不安了,不知道自己属于不属于有悟性的人,能不能让金处长满意。

陈琳心里惶恐的时候,金处长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陈琳,说你中午跟王致远一起吃饭,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顺便安慰他一下。陈琳疑惑地看了看金处长,说处长……金处长明白陈琳要说什么,就摆摆手把她的话堵回去,说自己是处长,直接去问致远,可能致远会有顾虑。

“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来实习的,又是个女孩子,他肯定愿意跟你说。”金处长说。

陈琳犹豫地说:“也不一定,我跟王老师很少单独说话的。”

金处长看着陈琳,一动不动地看着,一直把陈琳看得有些心虚。事实上,她确实很少跟致远单独说话,只是心存感激,平时在办公室跟致远说话的语气有些亲切,看他的眼神有些温柔,别的什么也没有了。但是,她在金处长的注视下,却突然红了脸,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红脸,好像她跟致远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被金处长的目光越缠越紧,有些窒息。

金处长看到她脸红之后,才收回了目光,给她松了绑,她的身子就趁机舒展了一下,畅快地呼了口气。这时候,金处长突然问她:“你跟王致远的关系很好是吧?王致远这种类型的男人,是不是很讨女孩子喜欢呀?”

陈琳急忙摇头,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担心金处长怀疑她跟王致远有什么特殊关系。为了正是自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就说:“其实,我不太喜欢王老师这种个性的人。”

“哦,是吗?为什么?”金处长说。

陈琳一下子有些噎住了,她还真没考过王致远有什么不讨人喜欢的地方。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感觉、感觉他这人,缺少一点儿男人气,挺软弱的。”

“你还不了解,他这人,聪明着哩,有心劲儿。”

“看不出啊?”

陈琳故意弄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之后又转变成一副受欺骗的懊悔,说:“我傻乎乎的,还没感觉哩,我说他每次跟我说话,都那么是小心谨慎的。”

这时候,金处长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就开始对陈琳交代了一些话,让她如何如何跟致远聊一聊。

“晚上下班后详细告诉我情况,我请你吃饭,在哪里请,等我呼你。”金处长说,“这些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要管住自己的嘴呀。”

走出金处长办公室,陈琳感到六神无主,一时不敢回到致远他们办公室。陈琳怎么也想不明白,金处长为什么对致远这么一点点的情绪变化感兴趣,谁都有心情不开朗的时候,不管王致远为什么心情不好,这都是他个人的事情,你金处长连别人这点儿隐私都要探究个明白?陈琳的脸有些烧热,她担心自己脸上的表情被人察觉了,就匆匆地走进了厕所。

她真想一直恋在厕所不出来了。

 

                                 6

单位的人中午都在机关食堂就餐,但是去食堂里就餐的人不多,多数人都被外面的来人请吃去了。政府机关的工资不高,也就有小吃小喝的这点好处。一时没有请吃的,他们相互间也会寻个理由出去小聚。

那天中午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就走光了。李三本来中午还想打牌,给金处长办公室打了电话,金处长说他中午要出去办点事儿。李三就看了致远一眼,说走吧中午打不成牌了,咱们出去吃饭吧。致远摇摇头,说自己中午也有事情,李三就跟着几个人蹭饭局去了,办公室就剩下致远一人坐在那里发呆。

陈琳就走过去说:“王老师,吃饭了,走吧,我请你行吗?”

致远站起来,说自己没有食欲,去食堂对付一下就行了,中午想在沙发上迷糊一会儿。陈琳说,王老师一点面子都不给呀,是不是怕别人说什么闲话?致远笑了笑,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走吧,我请你。

两个人走出了机关大院,致远本想去附近一家小餐馆,没想到陈琳出门就招住一辆出租车,拽了一下致远的胳膊说:“走,我知道一家餐馆,很有特色。”

致远就上了车,两个人都坐在后排座上。因为挨得很近,致远就闻到陈琳身上很青春的气息,这种气息没有掺和香水和化妆品的成分,完全是从她充满活力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致远就有些紧张,身子朝一边挪了挪,一时无话。陈琳感觉到了致远的拘谨,就很撩人地看了他一眼,说:“王老师,我请你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今天情绪不高,想单独跟你说说话,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坐怀不乱的人。”

致远也就玩笑着说:“不是坐怀不乱,是没怀可坐呀。”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情真的轻松了很多。面对陈琳这样懂事又快乐的女孩子,他没有理由抑郁了。

陈琳带去的那家小餐馆,真的很雅致,有点儿像茶楼,两个人坐进一个情侣间,外面的喧嚣就消失了。

这顿饭,致远就说了很多的话。致远不仅说了妻子雅兰的一些缺陷,还说了金处长的一些缺点,这就是他的错误了。他可以随便说雅兰的这个那个,但是说金处长的那些很阴暗的方面就应该考虑考虑了。

金处长真是高手,他没有猜错,在陈琳这样的女学生面前,致远很容易吐露心中的真言。

致远把自己跟雅兰矛盾的起因,归结在打牌上,他完全不知道雅兰对那根从卧室通往客厅的电话线的敏感度,也不明白雅兰是多么看重她的那些撒娇。他对陈琳说:“我如果不去陪着处长打牌,可能什么事情就没有了,可你想我能不去吗?处长已经去那里等我了,他那人……”

陈琳看到致远把半截子话留在肚子里,就说:“你也是,王老师,你就不能给处长打个电话,说你有事情不能去了,处长对你这么好,他还能说什么?”

看到陈琳脸上的那份单纯,致远的心就沉了沉,就觉得有责任给她提个醒,免得将来栽在金处长手里。

致远考虑了一下,就说:“你还没参加工作,没经验。什么事情都不能看表面,处长表面上对我不错,其实也不是真好,他这个人一生都不会相信一个人,不会有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陈琳莫名其妙地看着致远,好看的大眼睛流露出惶恐的神色,这种神情让致远看了心疼,于是就索性把金处长如何派人跟踪李三,如何让他搜集副处长房诗宏的秘史,等等,都告诉了陈琳。金处长确实曾经安排致远搜集房诗宏的有关秘史,就像安排陈琳接近致远一样。后来,致远跟副处长房诗宏接触后,觉得房诗宏不像金处长说的那样阴谋,没有暗中争夺金处长的座椅。相反,通过接触,他觉得房诗宏是个很正直的人,把许多事情看得很淡。房诗宏当然知道金处长对他的排挤和防范,但是他却什么话也不说,该怎样做还怎样做。于是,金处长从致远那里就没有获得房诗宏的尾巴,相反却听致远说了很多房诗宏的优点,他对致远就开始警惕了。

致远嘱咐陈琳说:“我们单位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别人说什么你听听就行了,再不要外传,对谁都要有一定的距离,处长这个人太阴了,什么恶劣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以后就是正式分配过来,也这样,女孩子别多事,大家就会都喜欢你,挺好的。”

陈琳知道致远是真诚地关心她,她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就酸楚着,想你致远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诚实了,知道处长什么恶劣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却没想到我陈琳是金处长派来探听你的隐私的。

晚上下班后,陈琳坐在办公室没有立即离开,她在等待金处长的电话。而下班后的致远,也没有马上回家,坐在办公室胡乱地翻着报纸,思想着今晚回家会是什么情景。想起早晨锁在屋子里的那团憋闷的气氛,他就会长长地叹息一声。

陈琳大致明白了致远的尴尬出境,就很体贴地说:“王老师,还不回家?回去吧。”

致远看了看陈琳,没说话。

“你权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回去主动跟嫂子说话,她不理会你,你也别生气,心情开朗一点儿,多干点活儿。你平时做饭吗?”

致远没有回答陈琳的问话,他问陈琳:“还不走,你有事情?”

陈琳故做轻松地说:“噢,约了朋友,等他的电话呢。”

陈琳奇怪自己在致远面前,撒谎竟也是这么轻松自如。

刚说完,陈琳就收到金处长的传呼,呼机上面打着:“打出租去南苑如梦酒店301房。”

致远看到陈琳看呼机,就问是不是约好的朋友来的?说赶快走吧,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吧?晚上有些凉,多穿点儿。陈琳点点头,说那我走了王老师。她走到门口,扭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地坐着的致远,又说:“王老师,你也早点回家吧?啊?”

这时候的陈琳,心情是矛盾的,但是她又很无奈,似乎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她向前走,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只手,暂时也就只能不由自主地走下去了。

如梦酒店在哪里,陈琳根本不知道,她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去南郊如梦酒店,司机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这地方,她就说先奔南苑,到了那边再打听。出租车到了南苑,司机下车打听了一下,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如梦酒店的方位。

到了如梦酒店,陈琳下了出租车,四处看了一下,心里有些紧张。这是一个四星级酒店,四周树木葱郁,极为幽静,像一处郊外别墅。酒店门前的灯光也不像别的酒店那样张扬,显得柔和而温暖。

陈琳忐忑不安地敲了几下301房门,门开了,金处长手里拎着一本书,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陈琳说:“好找吧?”

“不太好找。”陈琳说着走进房间。

这是一个大套间,里屋是卧室,外面是会客室,几个桔黄的真皮大沙发当中,铺了猩红的地毯。陈琳坐在沙发上,趁金处长给她倒水的空隙,把屋里打量了一遍,心里惊奇地想,这个房间不像是金处长掏钱住进来的,他不会为了一次见面订住这么高档的房间。那么,他在这儿有熟人?今晚他要住在这里?

心里乱糟糟地想着的时候,金处长把水端到她面前,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很神秘地一笑,不说话,又仔细地看陈琳,把她的目光看得无处躲藏。

“怎样?看你的样子,收获很大呀。”金处长说着,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悠闲地晃动了翘起的二郎腿说,“致远对你肯定说实话,我猜得没错吧?”

“跟他妻子吵架了。”陈林说。

“跟他老婆吵架了,是不是有外遇被老婆抓住了?”

“不是的。因为那天陪你打牌去。”陈琳说完,脸就红了。

“噢,因为陪我打牌?”

…………

陈琳不说话了,低下头。陈琳是不想把致远嘱咐她的那些话告诉金处长,她知道致远是真心爱护她。但是,陈琳被金处长目光的一瞅一瞟,一拽一拉,她的心就慌慌的,嘴就想说话,却又找不到什么可说,于是嘴里就冷不丁冒出一两句致远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的嘴唇只是翕动了一下,这些话就仓惶地从里面蹦出来。有了一两句,她想止住已经不可能了,就像她穿的丝袜子,一个线头脱落,下面的就全散开了。她不知道后面的话是怎样说出来的,总之她就想说话,把致远说的那些话重复完后,仍刹不住车,甚至编造了几句谎言:“王老师说你迟早要翻船,让我离你远一点儿……”

陈琳对自己说出的话感到惊讶,她确实没有坑害致远的意图,但她就是情不自禁地说了。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金处长的目光尽快从她身上移开,让她痛痛快快出口气。

金处长听完了陈琳的话,牙齿咬着下嘴唇,脸色阴了几分钟。显然,他是被致远的话激怒了。但是也就几分钟,他的脸色就恢复过来,又把话题转移到陈琳的工作分配上。毫无疑问,这个话题最能让陈琳心里忐忑不安。

金处长说:“我已经跟上面几个领导打过招呼了,估计问题不大。”

金处长又说:“以后多跟王致远在一起,你可以在他面前故意找些理由骂我,看看他会怎么说,你工作分配的事情,就不要考虑了,交给我办。”

……

陈琳点了头,说谢谢金处长帮忙。她说话的声音很少,内心有一些羞耻,似乎觉得金处长刚才的话,是对她出卖致远的奖赏。自己成了什么人了?窝底?间谍?叛徒?似乎都不是,又都像是。唉,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人与人怎么弄成这种状态?

离开如梦酒店的时候,陈琳有些恍惚,四周幽暗的灯光以及那些在黑暗中肃立的树木,都是那么遥远和陌生,仿佛回到了三四十年代那些神秘的岁月。她看到金处长出来送她的时候,不停地四处查看着,把头埋得很低,在给她打开出租车门扶她上车时,他的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胸,这是陈琳没有想到的。当然,最让陈琳想不到的是,她自己竟然把处长的摸她的那只手,抓在自己手里,很暧昧地捏了捏,略带矫情地看了金处长一眼。虽然这个时候,她心里正惧怕着,觉得金处长摸了她的胸,以后他还会不会摸她身上别的什么地方?摸了别的地方的时候怎么办?她的心就突突跳起来。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心境中,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抓过了金处长的那只手,给了金处长一种鼓励和暗示。金处长就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给她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刚离开酒店,陈琳就愤怒地用一只手去抽打另一只手,被抽打的那只手,因为莫名其妙地拉扯了金处长的手,就被陈琳愤恨着。陈琳一边抽打一边骂:“你贱你贱,让你贱!”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看陈琳,陈琳才住了手,粗重地叹息一声,靠在车座上,迷上了眼睛。

一路上,陈琳的心里反复说着一句话:“他摸了我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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