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向东
我不管别人对小说是怎么理解的,我的观点,小说就是写人物的.通常我们说小说是讲故事的,这话不错,但故事是围绕人物走的,是服务于人物的.
因此我在动笔之前,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掌握了一个什么事件或是什么感人的细节,而是眼前要抓住一两个活生生的人物.写人物一是写人物命运,二是写人物性格变化.那么我选择的人物,一定要具备命运的跌宕,性格的独特性.有了这两方面,人物自然就出故事了.
性格本身就能碰撞出故事.
比如我春节前贴到博客的小说<对门的女人>,里面有两个我喜欢的人物,范大伟和霍清清.我最初是有了范大伟这个人物,他虽然是进城务工的,被城里人称之为民工的人,但是他却没有给城里带来一点污染,本身特别爱洁净,上班时间一身油渍,下班后一定要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他三十多岁却不找女人,因为他不想让爱着的女人跟着自己受苦受累,看到他窝窝囊囊活着的样子.他愿意一个人打拼,以后让女人看到他的是一个男人的形象.虽然心里有些虚荣,但这样的男人非常可爱,因为他心疼女人.好了,有了这个人物,我一下就想到应该给他配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应该是善良的,能够理解范大伟.于是,对门的女人就产生了,而且是一位白领.因为只有是白领,年轻漂亮,才能彰显范大伟的魅力.范大伟把霍清清看作月亮,根本没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因此他在霍清清面前,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他打了老板的宠物狗,勾勾巴巴地给狗陪床,还买了营养品去看望狗,但回到家里,他恨自己这种下贱,忍不住打自己的脸.但是,当他站起来出门的时候,他依旧挺胸抬头,很阳光很自信.霍清清正是因为看到了范大伟真实的一面,才被这个男人感动了.我抓住了人物的个性之后,许多由于个性而应该产生的故事,就一下子冒出来了.
还有<塔楼十九层>中的成晓琴.最初我只是听朋友聊天,说有一个漂亮女人,爱上一个贪官,结果贪官被判刑,但她对贪官却是真心的爱.事情败露后,她离婚一个人带着孩子,等待那个贪官刑满.我当时听了,心里一颤.后来很多天,这个模糊的女人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目光落在阳台的时候,我看到她在阳台站立,忧伤地凝视窗外;我的目光落在楼下的时候,我又似乎看到她贴着墙根低垂着头匆匆走过.我终于决定要写这么一个顶着世俗绯闻的女人,在底层挣扎的艰难岁月.我就把她放进了我熟悉的塔楼来写了.有了这么个自己喜爱的人物,故事也就随之而来.
写到这里,我觉得有必要谈一下小说中主要人物生活的平台或者说生活空间,这一点对人物命运很重要.也就是说,我们一定要把人物置于一个特别的环境空间,更有利于展示人物个性,激活人物潜在的能量.我们把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放在繁华的大街上,人物个性不会有太多改变,也就没有太多故事,如果把他们放在一间黑屋子呢?放在孤岛上或者荒无人烟的沙漠?软弱的男人可能坚强起来,高傲的女人可能回归平淡.人物就有变化了!因此,我让霍清清成为范大伟对门的女人,我让成晓琴生活在人多嘴杂的塔楼内.还有<吹满风的山谷>里面的三个战士,被我放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哨点.
特殊的环境,必然造就人物特殊的个性.如果人物在通篇小说内,性格至始至终没有变化,那么可以肯定你的小说失败了.
要想使人物好看,必然让他的命运发生转变,或者是个性发生变化.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在小说开篇,即给人物一种"危机",危机有事件危机\思想危机\情感危机\性格危机^^^无论哪一种都必须创造出一种张力,使人物置于被动状态.这几方面如果展开去说,实在太多了.我就说感情危机吧,小说开篇,如果一个在大家眼里都觉得端庄贤惠的女人,自己内心却突然爱上一个邻居\老公的朋友\自己的同事等等,她知道这是很危险的,努力抵抗着,却越来越不能自拔.一般说,不轻易动感情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属于无法扑灭的烈火.如此危机,必然给这个人物后来的个性转转变带来变数和悬念,给读者带来期待.我的小说<女出租车司机>中的于静,开篇就遭遇到了歹徒抢劫,之后报案,之后陷入了跟抢劫犯的情感纠葛,其实用的就是这种"危机".思想危机也是如此,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某一天突发奇想,要成为一个大发明家,我想也会很有看点的.
最后我想随便提一笔,小说中的人物,不但是主要人物要有特点,即使那些几场戏的人物,也一定不要太随意.人物不在大小,也不在出场时间多少,关键看人物个性的是否出彩.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对一个人物个性的展示.如我在<对门女人>当中,写了一个三陪女,他跟范大伟交往,也就几场戏,但是至今我忘不了那女的.很多朋友看了小说,也似乎为那个三陪女感到惋惜.这说明这个人物成功了.
[注:文中所列举的小说,我博客内都有转贴,就不详细介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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