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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张的过问下,拆迁办公室很快给了于静一个公平合理的答复。立冬前,于静简单装修了房子,搬进了三室一厅的新居,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也就到春节了。
转过年,于静又忙着联系女儿上学的事。婷婷上二年级了,小区附近新盖了一所小学,因为刚刚成立,师资力量较差,而且就读的孩子,大多是郊区附近农村子弟。婷婷在原来的重点学校,学习成绩总是全校前两名,于静担心转到这所学校后,影响了女儿的学习成绩。距离小区三站远,有一所不错的小学,但按规定不接受于静那个小区的学生。老张知道后,就找了教育局长,把婷婷塞了进去。
于静对于老张,就满心地感激,跟老张通电话的时候,再三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报答老张。老张就跟于静开玩笑,说你请我陪你吃饭吧,我不要小费。于静也知道老张是跟自己开玩笑,但觉得请老张吃饭,也算是一种感谢的办法,她就真的邀请老张了。邀请了几次,老张都没答应,最后于静有些急了,说,老张你是不是当了副局长,跟我摆谱了?
老张笑着答,你要请我吃饭,就在家里请,别的地方我不去。
于静一想,也是,老张为她的房子帮了那么大的忙,搬了新家应该请他来坐坐。于静就去超市采购了丰盛的菜肴,请老张到家里吃午饭。老张也真的来了,给于静带来两瓶茅台酒,一套茶具,一幅油画,一盆鲜花,还有一套高级音响。司机替老张把这些东西搬进了于静的屋内,就很懂事地离去了。
两个人的午宴,就在轻音乐中开始了。
于静知道老张喝白酒,干脆把老张带来的茅台打开了,说,老张,我今天不出车了,陪你喝一杯,反正在我家里,喝醉了就睡觉。
她过去从没喝过白酒,但为了陪老张喝,表现出很能喝酒的样子,端起杯子跟老张碰了一下,一口喝干了,眉头都不皱一下。老张还真被她蒙住了,问她最多喝过几两酒,她说半斤还能开出租车,说着,又跟老张碰杯。但是五六杯酒下去之后,她就支撑不住了,忙跑到卫生间偷偷呕吐起来。从卫生间走出来,她面如桃花,走路摇摆,老张这才知道她并不会喝酒,忙去扶住她。
老张责备她说,你看你,不会喝酒,充什么好汉。
她扭头对老张笑了笑,说,我不喝,你一个人咋喝?
老张把于静扶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张面如桃花的脸庞,目光中含着某种渴望。于静虽然喝多了酒,但心里却是明白的,她就趴在老张怀里,问,老张,你喜欢不喜欢我?
老张低声地说,喜欢。
她又追问一句,真喜欢吗?真喜欢就大点儿声说。
老张的声音就稍稍大了一些,说,真喜欢。
她仰起脸看着老张说,好,真喜欢你就要,趁我喝醉酒,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老张把她抱在怀里,说他不能在于静喝醉酒的时候要什么,等到她醒了酒才好。于静就哭了,她知道自己醒酒后,就不会这样打发自己了。老张不知道她为什么哭,轻轻给她擦了泪水,告诉她只要有他在,以后不会让她受累了。老张给她擦这泪水,心里就想,这样的好女人,应该只流淌幸福的泪水才对。老张想,男人看着这样的女人流淌酸楚的泪水,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老张还想,他应该给她找一份好工作,让她坐在靠背大沙发上,穿职业女性服装,用她的微笑和美丽迎接全新的生活。整个下午,老张就坐在沙发上,看护着于静,想一些在他看来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他甚至想到了跟于静的婚宴场面,自然也想到了如何把于静放倒在松软的床上……老张的想象还是极合理的,并不是白日梦,他怀里实实在在搂着于静丰润的身子,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茉莉花气息。只要老张愿意,他不用太费力气地勾下头,就可以亲吻到她饱满嘴唇。老张活到快五十岁了,终于感觉到了幸福是什么东西,知道了什么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
到了四点钟,于静醒过来了。其实她已经醒了几次,只是不想从老张的怀里离开。她知道再过一会儿,女儿婷婷就该放学回家了,她才睁开眼睛,看着老张笑了笑,说,你看我,喝醉了,让你看到我的丑态了吧?
老张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说,你睡觉的时候,好看。
于静心里感叹老张太规矩了,抱了她一个下午,却没动她一下。本来她是作好准备了,准备把自己的身子交给老张,也给了他充分的时间,可是老张太死板……她有些遗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了卫生间梳理自己散乱的头发,等到她从卫生间走出来,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老张伸手去拉她,想继续让她坐在他身边,她却微笑着说,你坐着老张,我给你泡杯茶,你看我,让你干坐了一下午,哟,四点了啦?我女儿已经放学了。
老张知道自己该告辞了,就忙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赶过来接他。于静忙从床底下,掏出了两千块钱,塞到老张包里,说,你帮了我的大忙,到我家里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老张摇了摇头,说,你不了解我,我对自己有两点要求,不贪污受贿,不嫖娼赌博,我当官就是想找到自己的位置,想多帮人办点实事,别人的钱我都不收,能要你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疏远我们两个人的关系?
于静说,你不要误会老张,我就是想表达对你的感谢。
老张说,你是不是以后想去监狱看望我?
于静就笑了,把钱收回去,把老张抱在怀里亲吻了他的额头。
送走老张,于静坐在那里呆傻了半天。她不是在想这个下午跟老张一起度过的时光,老张那句“你是不是以后想去监狱看望我”的话,让她想起了监狱里的冯春江。这半年让搬迁的事折腾昏了头,把这事忘在脑后了。冯春江转到别的监狱了吧?他为啥没来电话?
想到这里,于静突然“啊哟”了一声,他打电话的时候,会不会正好赶上我搬了家?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会误会了自己,以为那个电话号码是蒙骗他的。
于静心里嘀咕了几天,想来想去,还是开车去了原来的监狱寻找冯春江。狱警告诉她,冯春江去年夏天就转到别的监狱了。于静问去了哪里,狱警只是摇头,不说话。于静不明白狱警摇头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能告诉她?她想再追问,但看狱警一脸严肃,看都不看她了,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果。
离开监狱的时候,于静站在监狱门口,凝视着监墙上的电网,一脸的无奈和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