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烽营中枫叶红
衣 向 东
(前言:前几天偶然看到夹在书中的一枚红叶,一下子把我拽进了8年前去的那个地方----息烽集中营.时光流失的真快呀,息烽集中营又寂寞地度过了8年的岁月.而这8年中,我还是那时的我吗?于是,我找出了当年写的一段文字,贴上来跟朋友们交流,相信我的朋友们读后,会有所感概.)
这里的故事已经发生很久了.
我从这个故事的背景中摘下一枚枫叶的时候,是20世纪末的一个阴雨的秋天.我的双脚踩倒了一片荒芜的杂草,才发现杂草的下面掩埋着一段已经淡忘的历史.我磕磕绊绊地从上面走过,不时地与那些英雄的面孔相撞,撞得我泪流满面.
这片荒芜的杂草,曾是息烽集中营的操场,长篇小说<红岩>中的许云峰\疯老头华子良,女地下党张露萍等仁人志士,每天清晨在国民党军统特务的看押下,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跑着,心是忧伤的,而又满怀了希望,尽管他们不知道前方的终点在哪里,但是他们坚信总有一天能够走出集中营,走出这片阴暗的天.
他们在集中营走了8年,从贵阳走到重庆,却始终没有走出敌人的魔掌.
我真不想再述说他们倒下的过程,不愿想象他们那种壮烈的景象.当杨虎城将军的幼子杨拯中,怀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走进戴公祠,早已埋伏好的军统特务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腹部时,他只仓促地叫了一声"爸----",他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倒在血泊中.作为一个孩子,他有什么话在这猝然而来的生死关口,要对爸爸说呢?他一定是在向爸爸求助,但是他并不知道,能够指挥千军万马的父亲,此时已经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了.杨将军还没转过身子看儿子一眼,匕首就刺穿了他的心脏;当宋绮云和他的夫人徐林侠走进戴公祠的警卫室,两把匕首刺向他们胸膛的时候,他们的幼子\被称为小萝卜头的宋振中和杨虎城将军年仅7岁的幼女杨拯桂,吓得大哭起来,他们的哭声背带血的匕首凝固了,凝固成一段血泪史.
1949年9月17日,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随母亲入狱时才出生8个月的小萝卜头,在惊恐中倒下了,年仅10岁,他成为孙悟空一个筋斗逃离牢狱的梦想中终没实现.但是,他却成为中华民族千百万烈士中最年幼的一个.
打入国民党军统电讯总台的"中共秘密支部"的负责人张露萍,在得知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已经到来时,又穿上了她喜爱的咖啡色连衣裙,请同狱的战友为她梳头化妆,像出远门一样平静.从身后射向她的子弹并没有打中她的要害,她转身怒视黑洞洞的枪口,对特务们说:"笨蛋,朝这儿打!"这个声音现在还响彻在她倒下的息烽城南快活岭,使步入这片山水的后人快活不起来.
至今,在息烽集中营那些落满灰尘的老房子里,仍有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日夜凝视着窗外的天空.
风来了,集中营院落荒芜的杂草发出沙啦啦的呻吟.细雨斜飞,云雾缭绕,湿漉漉的枫叶鲜红欲滴.我从阴暗的牢房走出来,穿过一年年疯长的杂草,摘下一枚红叶.
从贵阳返回北京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六,早晨的阳光映照在窗帘上,明朗朗的,显然是个好天气.但我的心情却依旧停留在息烽集中营那个阴雨的天气里,被小萝卜头的哭声缭绕着.我醒来的时候,女儿的一双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奶声奶气地喊叫"爸爸".我懒散地把她推开,她就委屈地哭了.我的妻子用愤怒的声音对我喊:"起来!没听到女儿喊你?!"我看着愤怒的妻子,茫然了半天.
妻子开始给女儿穿衣服,嘴里唠叨一些碎话.妻子说女儿头发缺钙,现在正是学走路的时候,不抓紧补钙,孩子长个罗圈腿怎么办?我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去抚摸她的头,泪水盈满眼眶.
妻子茫然看我.
我把目光投向书架上的那枚枫叶.被雨水打湿了的枫叶已经干燥了,色泽暗淡,而且时间会逐渐剥蚀他的亮丽姿色.但是我的记忆不会被时间冲淡,会时常惦念起息烽集中营绿了又红\红了又绿的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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