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脚步
李西岐
兰州立秋之后,天气一天天转凉了,关中民谣中的“秋后一伏,热死老牛”,对金城而言却是名不副实的。清清爽爽,是不少外地人对兰州天气的独特感受。一条大河穿城而过,即使是天气在35°以上的酷热,只要到了傍晚,清风袭来,热气消散,立马就凉爽了。
作为闻名于世的瓜果城,这时节,产于兰州及周边的大量瓜果基本上就集中地上市了,兰州大街小巷里,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瓜果飘香的味道,卖瓜人切开的白兰瓜、黄河蜜,刀子就端的插在瓜上,而甜丝丝的香味,仿佛蜜一样蹿入人的鼻腔,惹得路人不由得频频皱眉头,嘴里忍不住说一句:这是勾人的魂哩么!一溜半人高的藤条筐里,满满当当的装满又红又白的的安宁白凤桃,宛若美人儿的脸颊,粉白粉白的,诱人得很哪。
兰州人买果子豪爽得很,只要看上眼的,一次不买上五斤八斤的,似乎不过瘾。卖瓜仿佛不要钱似地,西瓜、白兰瓜、黄河蜜是用麻袋往家扛的,放在家里的桌子的下面,想起来切一个,圆咕噜噜瓜果们总是在闷着头“开会”,不知主人下一个会拿谁开刀?兰州的瓜果除过白凤桃外,大都耐存放,即使搁上一两个月品质依然不会变,大约“抱着火炉吃西瓜”就是这么来的。
在外地走的多了,看的广了,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兰州的一年四季真的是四季分明,除过春季频频的刮沙尘暴及空气稍微干燥之外,酷暑不热,严冬不冷,还真的是不错的地方。那么,作为历史上的商贸重镇和军事要塞,兰州的底气到底来自何方呢?
一条黄色的大河——母亲河,坦坦荡荡地穿城而过,温温柔柔地滋润着这一方土地,整个兰州城自然就活泼泼的了。
在我看来,兰州这座城市的发展,离不了兰州水车的奠基人段续老前辈的不懈努力。我在新出版的《兰州水车·羊皮筏子》一书中是这样描述的:
读书人在持续不断地阅读史书的过程中,常常会发现这样一种有趣的现象:当他翻阅到某一座城市的历史文化时,总有那么极少数人亦在不经意间猛乍乍的浮现在眼前,他们会以其特殊的行为方式及活泼泼的人格魅力,而留下明晰而光辉的形象,从而进入这座城市弥久常新的史话之一。他们像流星一样璀璨夺目,在人们的记忆里挥之不去,如霍去病鞭击的五泉潺潺、左宗棠栽植的柳树成荫、段续创制的水车汲水,从而成为兰州史话的主角之一。假如我们再把话题细分一点,英气逼人大名鼎鼎的帅哥霍去病和满腹经纶的封疆大吏左宗棠,只能算是兰州这座城市匆匆过客的话,那么,在外地官宦沉浮几十载回归故里的段续,似乎才能算是兰州史话中的名角儿。倘若论起官职大小,段续作为为数众多的厅级干部,似乎并不会因此名扬史册。有意思的是,恰恰是在段续人生的暮年,谱写了一曲委婉动听的夕阳红赞歌,金城兰州岸柳成行的河堤上,金光灿灿的夕阳西下,那个巍峨的身影背后屹立着的那一架架水车,千回百转,浅吟低唱。
高山可以读,流水亦可以读;秦时明月可以读,汉时的雄关亦可以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历代文化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能在厚厚的历史档案里,读出一个尘封许久的鲜活的人物来。在他们挥洒自如的笔下,一个原本枯萎的生命,往往就这样不经意间站了出来。
明朝的那些事儿,可以由今人任意戏说,明朝的段续,却没丁点法儿戏说。其实原因不外乎与此,他身体力行研发创制的黄河水车,曾经几百年间一直巍然屹立在黄河两岸,淅淅沥沥地旋转着农耕文明的辉煌。而一架架水车,构成一种整体感觉上的自然和谐,仿佛只有黄河才可以为之相互匹配,相互媲美。有趣的是,段氏创制水车的动力,显然不是政府行为,应该是为段氏家族谋一家之利。因为,在迄今为止所能查阅到的历史档案中,没有政府最初拨款的任何记录。段续“谋造福于桑梓,遗德泽于后世”,成为兰州水车的集大成者。他毕生的人生智慧和人格魅力,最终在黄河水车上得到了充分地体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兰州这座古城因黄河而滋润,水盈田丰,依仗的却是一轮轮水车。它不但提升了先民的生存质量,而且促进了农耕文明的繁荣昌盛。人是自然之子,水是生命之源,轮因水而转,车为水而旋。它既是黄河母亲的慷慨馈赠,也是黄河儿女的智慧结晶。水车成为农耕文明的最佳载体和先民战天斗地的精神寄托,更具备了十分深邃的历史内涵和皇皇大度的外在形式。欣慰的是,这些已经断断续续地旋转了四百多年的水车,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然巍然挺立着,悠然地旋转着。正因为此,金城兰州才能以“水车之都”与瓜果城而名扬天下。
兰州的秋天,因为段续而变得美丽动人。
兰州的秋天,因为母亲河而更加韵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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