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里，遂哈哈大笑起来。梁小卉顿感莫名其妙，讥讽道：“咋了？你也脑子进水了，夯下了嘛！”黄一鸣深呼一口气，感慨不已：“处处留心皆学问，事事细节可入戏啊。”梁小卉撇一撇嘴：“就你能成么？”黄一鸣眨巴眨巴眼睛：“我们男人真的要变成个公梨吧，起名儿单起一个‘凸’字就足够了；你们女人吧，若生成母梨了，名字里只要一个‘凹’字，不就啥啥都有了嘛。”梁小卉皱着眉头，斜睨一眼丈夫，呛道：“你们男人啊，稍微认上几个字，就思谋着胡骚情哩。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文化人吧，咋都是些臭流氓？好好的汉字，就这么随意地糟践啊。”

    径直前行走了十几步，卖苹果的又把黄一鸣拦住了，笑嘻嘻地说：“大哥，你是诗人吧？”黄一鸣忍不住笑道：“农二哥眼里有水哩。”卖苹果的接着说：“我打眼一看大哥，气度就不凡么。”黄一鸣瞅瞅天，又看看地，抖抖衣角，诧异道：“哎哎，天咋还没下雨么？我这‘湿人’就名不副实嘛。”梁小卉低声抱怨：“你不丢两句凉腔，谁能把你当瓜怂啊。”金城的土著苹果品种很多，有红檎、白檎、紫檎、花檎、蜜林檎、绵苹果、秋子等。白檎又名金林檎，俗名沙果，大若核桃，呈椭圆形，外皮半红半白或半黄，味甜肉松软，略带香味。绵苹果大若番茄，皮浅绿色中略呈红晕，果肉松绵，纯甜中尽带微香，七八月即熟，便可采摘应市。卖苹果的声音高起 

来：“人家卖果子的会背诗，我就不会吗？怪球子的很哪！大哥，你买不买我的果子，无所谓。但是，夸奖我们苹果的诗，你可一定要听的：频婆鲜果女儿腮，颊粉沾红笑靥开。甜比蜜筒松比雪，月圆时节上场来。”梁小卉连忙拉黄一鸣离开了，黄一鸣心里暗自偷着乐，乐着，乐着，仰天嗬嗬大笑了。

    凌晨五点多钟，黄一鸣这才酒醒过来，瞅见窗外黑黝黝的，一团漆乌。他的头仿佛挨了一闷棍，昏昏沉沉的，难受极了，胃里火烧火燎的，腹腔深处，不时地传来轰隆隆的闷响，咕噜噜如滚石跌落山涧，整个身体酥软地没有一点力气，口干舌燥，嗓子眼里噗噗的直蹿火苗儿，回头瞧瞧，妇人睡得正香，不时发出轻轻的鼾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可惜自己不是威风八面的宋太祖，妇人亦非软弱可欺的南唐后主，酣睡就酣睡吧，还能把她怎么样啊。常言道，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卧榻应该是人一天中最幸福最舒服最留恋的地方了。金城市井俚语中有句口头禅：啥事儿做的差不多些。比喻人们的言行举止，易适可而止，颇有中庸之道的意味。问题恰恰是自己躺的时间太长了，脊背酸麻，痛疼不已，翻个身都十分困难，宛若背了个磨盘。他先从被窝里伸出胳膊，臂肘里像灌了铅，又抬抬腿，膝盖里似被剔了骨，吸了髓。他只能这么软软地躺着，思维依然活跃，人都说酒能助兴，也能败兴，酒这玩意儿，放在瓶子里稳定得很，怎么喝到自己肚子里，端的成了坠落云山雾海的迷魂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