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巷掠影

车到青果巷，我坐在进口旁边的游船码头长椅上，等候从酒店步行而来的同游。我朝旁边一位长者点点头，他微笑问我来处。他知道我第一次到常州，就热情为我介绍：

“青果巷，是古代常州的果品集散地，原称千果巷。后因吴语发音相近，才变成这个名称。

它紧邻京杭大运河，街区呈梳篦状展开，呈现出’水陆双丁字交错’格局，历经二千多年，依旧保留着’河抱古城、城河相依’的江南传统民居风貌，素有’江南名士第一巷’之称。

巷内遍布明清建筑，名宅故居、桥坊碑石、学堂校舍，是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的’活化石’。”

说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我见他茶杯上有个小篆“季”字，便问他是不是姓季，他很惊讶，问我怎么知道。我说：“古籍记载，春秋季子（季札）封于常州一带。”他笑言“我是季子的八十一代孙，六六届大学毕业，是某大学的教授。”他比我大四岁，我便叫他老哥。

他见我小有见识，便说“季子推崇与践行礼乐文明，对吴人起到了教化作用。文脉一直延续至今，你走进巷内就能觉察。”

同游到达后，我与老哥躬身告别，沿着石条街道缓步而前。粉墙黛瓦鳞次栉比，圆门雕窗，石狮牌坊，左右可及。游人如织摩肩接踵。五方原韵充盈耳鼓。

转眼，到了赵元任祖居湛贻堂。砖木结构，坐北朝南，屋舍共有十几间，保存较为完整。我朝里一看，院子里游客人头攒动。我腿脚不便，望而生畏，拍了几张照片，便匆匆离开。

赵元任是清华四大导师之首，精通多国语言，被誉为现代语言学之父，是现代音乐学先驱，“中国科学社”的创始人。他是各学科的通才，当代无人能望其项背。清代那位写“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赵翼，便是他的六世祖。

出门后，一群穿校服、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蜂拥而至。我让同游先走，自己侧身避其锋芒。而后又从周有光图书馆、唐荆川纪念馆门口，信步而行。因为游客拥挤，我未曾久留。

忽听到“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的昆腔，我干脆放弃了寻访学堂书院的念头，去一探究竟。

我走下台阶，来到河边。原来是游船上的船娘用脚划船，为游客演唱《牡丹亭》。游船从我前面轻盈驶过，水面留下一道清碧的波痕。我一转眼，身旁有一组塑像，一位仙风道骨的琴师在抚琴，左前方一米处的童子凝神跪听。音乐和戏剧正化人于无形。

我看同游已经远得无踪无影，便慢慢回到门口。出门回望牌楼“青果巷”三字系刘海粟亲题，这位“现代艺术教育的奠基人”原来也出自常州。

青果巷一瞥，想常州曾涌现过十五名状元、三千名进士。以季子为代表的吴文化，人才辈出，史不绝书，延续到当代小学生。久远的文脉，得到传承，印证了那位老哥的话。

春末半日游，只能浮光掠影，但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