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我讨厌流行歌曲,认为那根本不是艺术,杀猪般的嚎叫与真正的歌唱艺术相去甚远。后来因为一首《北方的狼》中的一个字,改变了我对这类歌曲的固有成见,于是我开始慢慢留意流行歌曲。这个字就是“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中的“匹”。大家知道匹是个量词,对动物的量词有支、只、头、条、匹,在动物中,仅对马称“匹”。马是人类的朋友,中国驯马的历史是世界上最悠久的,在冷兵器时代,马对人类的贡献特别的大,马是忠诚和力量的象征,而《北方的狼》的词作者,大胆想象,敢于出新,这个“匹”字用得恰到好处。
今天仍在办公室值班,看了几页书后,然后听音乐。今天整栋楼很安静,也没有公务往来,是适合听音乐的环境。再次听《白狐》这首歌,对心灵又有一次震荡。
作品所叙说的是亘古不变的爱情主题,是白蛇与许仙式的爱情悲剧。整首歌曲所表现的是一种人仙殊途的无奈,曲调幽怨、缠绵、哀婉,整个作品充满了森森的诡异,有一种阴冷之美。加上演唱者那略带沙哑的忧郁的嗓音和对作品细腻的演绎,使整个作品充塞的凄美情绪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歌词的第一段表明了作品主人公的身份和修行时的孤独与寂寞。中国的仙怪传说甚为丰富,以此为素材创作的文学艺术作品可谓车载斗量。从六朝的笔记、唐代的传奇、宋朝的话本、元代的剧曲、明朝的章回,到清朝的志怪,对狐仙的描写层出不穷。所有这类作品里的狐仙,大多数都是善良的,大多数是女性,大多数都与爱情有关,大多数结果都是爱情悲剧,今天的《白狐》也不例外。传说中,不论是狐也好,树藤顽石也罢,要修炼成正果,须要花千百年甚至万年的时间,修炼过程中要经过许多的磨难,要过许多的关口,要挡住许多的诱惑才能修成正果,否则就会功亏一篑,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从头来过。“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道尽了修炼过程的孤独与寂寞。
蛊,传说取百虫于皿中,使互相蚕食,最后所剩的一虫为蛊。蛊惑,指神智惑乱的疾病(多指被女性所迷惑而言)。“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这是白狐对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慨叹。对爱只付出而不求回报是伟大的爱,白狐明知她与书生的爱是没有结果的,可仍然任感情的驱使爱上了千百年前放生自己的书生,如此说来爱的确是蛊,是毒,中蛊中毒也心甘情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不需要理由”。
中国的佛教文化源远流长,佛教的“三生说”和因果轮回思想在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所以,有关狐仙的传说中,模式都为:灵狐修炼成仙后都会寻找与其前生有关的人事,目的是报恩。《白狐》里的这只狐,经过千年修行,终于可以自由幻化了,因向往人间爱情,也为报恩,甘冒仙界之大不韪,依然毅然爱上了千百年前放生自己、现一贫如洗、正在为博取功名而苦读的书生。爱,就意味着痛苦与伤害,爱愈深,伤愈切。白狐爱上书生,这是注定要被伤害的,因为人间和仙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不能相融。书生经过十年寒窗苦读,终于金榜题名,圆了农耕社会大多数人进阶上层的梦。在书生寒窗苦读的过程中,肯定离不开白狐的竭力帮助与备至关怀,而高中金榜后,或许是皇帝御赐婚配,做了别人的乘龙快婿。白狐虽然早料到会有此结果,但这种打击仍然是沉重的。纵有百计奈何天,终究奈何天不得,白狐只得面对现实吞下爱情这杯毒酒。“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两句时间跨度较大,涵盖的内容丰富。我们欣赏文艺作品,必须要有丰富的想象才能鉴赏,特别是诗词歌赋,由于篇幅的严格限制,就必须有联想,才能领会作者的创作意图,才能体味作品所蕴涵的美。这里仅有两句,却道尽了相爱时的云缠雨绵和被迫分手后的蜂愁蝶怨。我们可以展开想象,他们相爱的过程是何等的欢娱和浪漫:书生潜心攻读,白狐熬羹煮茶;闲暇时饮酒和诗,联句作对;他俩东篱种菊,南圃浇园;兴致来时白狐翩翩起舞,书生击节伴奏,真是“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俨然一幅“红袖添香夜伴读”的美丽画卷。正因为有真正的男欢女爱的缱绻,才有分手时钻心裂肺的痛楚。歌曲中“洞房”与“花烛”之间有一拍的休止,演唱者(陈瑞)对这句的处理拿捏非常到位,把握得恰到好处,把阴阳相隔、人仙殊途、无力回天的无奈和失去心爱之人的无尽痛苦表现得淋漓尽致。
“能不能再为你跳一支舞?”这一问真是问得人心酸,问得催人泪下,读来听来都令人肝肠寸断。他们相爱一场,在临别时,白狐希望能给自己深爱的人再跳一支舞,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
一个音乐作品要经过三度创作才算完成,首先是作者的创作冲动所产生的原始作品,然后是演唱者(演奏者)对作品理解、演绎的二度创作,最后是欣赏者在欣赏过程中用自己的耳和心灵的创作。这首歌词写得好,曲也动人。曲式简单,配器简约,非常上口,易于传唱。
《白狐》 词:玉镯儿
曲:枫林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 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 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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