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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美丽

(2006-12-16 14:24:03)
分类: 情爱无价

    自己的许多事情别人只能看结果,不能欣赏过程。而人生却只能欣赏过程,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死亡。
    有过升学的几度挣扎,有过病魔的苦苦纠缠,有过女人的伤害男人的嫉恨,有过世俗的流言中伤,也有过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的痛哭,......有过的,什么都有过的。于是,在至爱失去中明白了失去自我将失去一切,在经历了失败后更渴望用成功作为回报;经历了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爱,才明白“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的哲理,才明白爱我的人为什么不是我爱的人?于是也便明白了多年前读到的诗句:“在寂寞中要自己有声音,正如寒带生存、要自己的血液沸腾。”于是,发誓过去的不能就此过去。
  不知不觉中年已到来,朋友相见,问:“那位优秀的女孩子,你接受了她了吗?”摇头。“是她太优秀还是她已经放弃?”还是摇头。
    我仍然选择了独处。
    一个人可以默默无语,漫无目标地在街上游逛一整天,体味着城市喧闹的情绪,也欣赏着别人对自己的欣赏;可以心血来潮时,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踏上夜晚的班车,向自己想去的地方出发;可以得意时拣个无人的地方狂奔一场,而后找个有很多级台阶的地方呆呆地坐一会;可以在伤心失意时,回到自己的房间关掉手机打开音响,把音量调到最大,在柴科夫斯基的《悲怆》中沉沉地睡去,不用理会任何人此时的关心;可以没有古板、定律的时间表;可以不去牵挂另外一个人;可以整整一个星期、一个月下班后将自己关在那个小小的世界里,苦苦地读很多以前想读而因为“没时间读”的书,也费力地写很多的“散”文,可以在哒哒的雨夜和儿子在电话中聊上半天。可以的......可以用一颗平静而敏锐的心生活,可以不被打搅默默地做很多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一切,都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里。只因我心里强烈地爱着一个人,只因为我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我的很多决定朋友总是不解的,但我不会因为他们而放弃或者改变些什么。只因答应过自己,过去的不能就此过去。只因我知道,人一旦踏上人生旅途便找不到售返程票的窗口。
  为了适应当今社会的发展,我决定上大学去深造。
    喜欢在没课的时间里,无论是白天或晚上,把自己一个人留在特别大的教室里上自习,喜欢那份宁静和那份独特的孤寂,喜欢一个人缩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为所欲为而不在乎别人的心情。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幸福满足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个偌大空间的主宰。也喜欢一个人面对烟波浩渺的湖水,好喜欢那份心怡的感觉。这个时候勿庸多言,一切的一切用心去体会就已经足矣。喜欢落雨的夜晚,它让我想起小时候,下雨的夜晚妈妈总是将我搂在怀里给我讲佛经故事、讲外公大舅如何勇敢地打日本鬼子、讲大哥如何用功成为全乡第一个大学生,她所信奉的“家无读书郎,哪有做官人”这句话也是在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给我讲的。喜欢落雨的夜晚,喜欢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它就像一首没有词的歌,一直往下唱,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独处的美丽便是被我道尽了,但也有令我胆怯和动摇的地方。
  还记得那几个雨天,我生病了,从华西一院回来后便在床上整整沉睡了两天一夜,我醒来时寝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看着窗外的雨,内心忽然感觉好凄凉,想做些事以驱赶这样的心情,看书,闷呀,索性拿出纸和笔写点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于是带着心灰意冷的心情到外面去转转。寥寥的行人中却“偶遇”二十二年前的她。雨伞下缓缓送过来的一声“你过得还好吗?”好似久远得旷世未闻的声音,泪便要簌簌落下,低头装作整理衣襟,将眼泪滴入雨滴的坑中。
    一起走进暖融融的咖啡屋,脱下大衣却未脱下多年伪装起来的坚强,呷着味如人生的咖啡,泛泛地谈别后,谈初中高中的同学,谈可爱可亲的朋友、同事,强忍不讲自己,因为她是我的初恋,知道讲了,便也软弱了。
    离开时,天已很黑。雨依旧下着。立在汽车站牌旁一盏不发光的枝形灯下,听他用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讲我,她说众多的朋友当中数我最特别,也数我最令她放心不下,她说他要给我安定、温馨的生活,她要为我挡风避雨,不再让我独自挣扎。我的心在颤栗。
    沥沥雨中,被怜、被爱,感到自己逐渐瘦小。只觉得那一份浓浓的深情将自己包围、逐渐淹没。只知道有一双温柔如水的女性的手扳牢了我孱弱的、再也不能负重的肩头,只知道我被圈于温暖的怀抱中。从未有过的软弱、从未有过的累就在这时被感觉,好想就此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不再独自支撑。但有一种隐痛在内心告诫自己。望着远处驶来的出租车,又一次努力挣脱温暖的怀抱,逃也似的跳上车,并叫司机快点把车启动。
    昏昏沉沉中,司机问我要去哪,猛地才发现自己已经辨别不了方向,这个时候我能去哪呢?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吧。车开了一阵,便再也忍不住了,下车,蹲在路边台阶上,像个孩子哭成泪人似的。
    一直以为我的生活注定我是一个坚强的人,也一直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什么都不会害怕,然而我错了,错得很厉害。是了,是了,我毕竟只是个凡夫俗子,我怕的就是这忧伤的心绪,因只在寂寞里,人才会意识到生死,才会意识到扮酷的COOL,才会意识到无限,才会意识到孤独......人性的许多弱点是我无法抗拒的,我就这样无奈地成了它的俘虏。
    可我依然选择一个人,在可以不接触太多的人群太多热闹之外。我不知道别的男人为什么总能安心于他的感情和他的事业上,不,我真的不行,我要走的路还很长,我独自带着不太懂事的儿子,许多事情还要等着我一个人去面对,谁也帮不了的。并不是不要人帮助,并不是不要幸福,并不是不要人爱。只是怕过早来到的幸福淹灭了生命的锐气,怕过去的白白过去,怕有一天那种平淡无目标的生活中再也找不到自己。
    一个生活得丰富圆满的人,是不会没有寂寞的。对于每个人说来,他人永远是水、自身永远是鱼。即或能在水里自由地游弋也不能够融解于水,更不能与水合一:固然有挚友安慰,情人蜜语,但是所有的思想与情感,只能被理解,无法被分享。人的一生,总是需要许多支撑,少年的理想,青春期的恋情,事业和友谊,许许多多,然而这一切都有随时失去的可能。人生中总有几段黑暗的隧洞要我们独自穿行,就像我们独自来到人世,也将独自领受死亡,即使是最亲爱的人也不能伴随或者挽留我们。这些路上没有音乐、鲜花与掌声,人必须学会为自己伴奏,学会一个人走,而且要走得坚定踏实。一个人有时是很无奈的,但那也是幸福的。我非常庆幸我终于走过了婚姻那黑暗的隧洞,虽然前途还未出现光明。
    请别问我“你到底怕过些什么”,无所畏惧的人也就称不上勇士,承认恐惧而又着意战胜恐惧,并在征服之中品尝到快乐的,才是真的强人。也许,寂寞并不可怕,对寂寞的恐惧也不可怕,可怕的只是自己。
  此时此刻,我已经明白,那个雨夜只是一段插曲,在漫漫长路中还会碰到很多事情。我必须时时告诫自己才不至于半途而废,才不至于最终让别人替自己发出声音。

               (2000年11月4日,一个38岁还独处的朋友讲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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