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四):拉大锯
印象中,拉大锯是从8岁那年冬天开始的。我们地处农村,日常取暖都是靠烧木柴。夏天农忙就没有时间砍柴,所以大都是到冬天的时候才去山上砍柴,利用冬天的这段时间砍够整年使用的木柴,如果多了还可以用来卖。
父亲每年冬天都要上山砍柴,然后赶着牛车或马车拉柴禾回家。由于柴禾比较粗,而且很长,一般都是整棵的树,拉回家之后还要锯成小段的柴禾,并用斧头劈开才拿去生火。为了方便锯柴禾,父亲特地买了一个长长的大锯,就是两个人一人站一面才能拉的那种,用大锯锯柴禾就更快。大锯买来之后,我和姐姐都先后尝试着和母亲一起拉大锯,通常是两个人拉,另一个人坐在柴禾上面压住。在经过尝试之后,父亲认为我和姐姐轮流与母亲一起拉大锯是可行的。从此,也就开始了我的拉大锯生涯。此后每年的寒假,我都比较少时间出去玩,因为父亲每天上山砍柴,我、母亲和姐姐第二天就要把上一天拉回的柴禾全部锯完。这样的生活,好像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起初,几个小伙伴还经常去找我玩,但是时间久了,他们知道我要在家拉大锯,来的话或多或少地还要帮忙干一些活,所以来找我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
那个时候,常常是一整天都在做着手臂的屈伸动作拉大锯,一边拉锯一边等啊盼啊,盼着那些柴禾快点减少,盼着能够出去玩一玩。有时候木头比较粗,我身材又矮小,木头放在架子上面之后我连锯柄都够不到,或者就是双手举过头顶下压式的拉着大锯。直到现在,每每回想起来拉大锯,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这样一浮画面:小小的我带着狗皮帽子和厚厚的手套双手一伸一曲的拉着锯的这头;另一头,发梢上已经挂了霜的母亲戴着一副烂了的手套一次次地用力把锯拉回去,又一次次有力地把锯送回我这边;放柴禾的架子上面,姐姐坐在上面不停地用手辅助压稳“不安分”的柴禾。当然,在我们三个人中,母亲无疑是最辛苦的,她要我和姐姐相互替换休息,自己却很少休息。更令我无法忘记的是,有一年冬天,本就体弱多病的父亲患上了“出血热”,整个冬天都在调养,母亲就自己赶上牛车上山去砍柴。柴禾拉回来之后,还要带着我和姐姐拉大锯,锯完还要劈柴。那年冬天,母亲实在是不容易。
若干年后,不断有人说我很强壮、肌肉很发达,问我吃了什么,怎么锻炼的。我回答说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但是没有人相信。
童年(五):滑冰
我家门前就是一条河,冬天就是一个天然溜冰场。7岁那年看到一些孩子在冰面上滑着冰爬犁(是当地滑冰工具一种称呼,分为三个冰刀的、两个冰刀的和一个冰刀的。一个冰刀的即“单腿驴”。),我也想去滑,父亲不同意,认为很危险,怕我掉到冰窟窿里去。但是爷爷对我非常溺爱,就为我制作了一个两条腿(即两个冰刀,事实上爷爷是用铝丝代替冰刀)的冰爬犁。我有了自己的冰爬犁,每天一有时间就去河上滑冰。但是两条腿的爬犁比较笨重,尤其不好掌握方向。有一次,冰面上不知谁凿开了一个不太大的窟窿,下面就是水了。孩子们纷纷从冰窟窿旁边滑,以显示自己的技巧,几个玩单腿驴的还用冰支支撑着从冰窟窿上跳过去,博得阵阵喝彩。(单腿驴最难学,却是最灵活。)
我滑着笨拙的两条腿的爬犁也想“高速”从冰窟窿旁边擦过去,不想方向实在很难控制,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直奔那个冰窟窿,我连人带爬犁一起掉了进去,好在水不是很深,刚刚没过膝盖一点儿。我赶紧爬上来,在用冰支把爬犁捞上来。我的棉裤从脚到膝盖以上一点都已经湿了,但是因为怕挨打又不敢回家,就耐着冻继续留在那玩。过了没多久,发现棉裤已经冻冰了,我也实在冻的忍不住了,只好拖着僵硬的双腿一点一点往家挪。到家之后,棉裤因结冰都已经脱不掉了,在炉子前烤了好一阵才脱掉,然后就马上躺在爷爷的屋子里捂上棉被取暖。父亲知道后大怒,幸亏有爷爷拦住才没有挨打,不过父亲也下了死命令,说以后再也不准去河上玩了,还把爷爷也一起数落了一通。爷爷虽然没有让父亲打我,但是也很生气,拿着斧头冲出屋外把那个他亲手制作的爬犁劈烂了。此后的几年,我就一直都没敢再提做爬犁滑冰的事。
直到几年之后我长大了一些,在小学学习成绩也逐步好起来的时候,我从朋友那里要来一个冰刀,一心想学滑单腿驴。那时候的冬天,用单腿驴滑冰成了潮流。出乎意料地,父亲竟然同意我的要求,于是会一些木匠手艺的父亲为我制作了一个令我非常满意的单腿驴。我一有空就去滑冰,有时候拉锯拉了大半天我不休息也要去滑单腿驴。我学单腿驴很快,一开始用两个冰支慢慢滑,后来一个冰支也可以滑,站着也可以滑,再后来我也可以跳过差不多一米远的距离。我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成了那群孩子中滑单腿驴的顶尖高手,比速度比技巧我都是最顶尖的。按速度来说,最快的时候一个小时多一点(算上中途休息时间),我就可以滑差不多10公里;从技巧上来讲,常常是冰面上的一群人滑着各种爬犁来抓我,但是也都很少能碰到我。我俨然成了其中的孩子王。单腿驴滑冰在那几年的冬天达到了最大规模,多的时候有几十个人都在滑。到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很少见到冰面上有人滑冰了。之后的孩子可能连什么是单腿驴都不知道了。
(待续。一边写一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