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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温经天四月文化 |
分类: 组诗选 |
起舞,在春风中,无师自通。(2013年4月诗歌31首)
最锋利的花朵
——哥哥十年
所有的往昔都将来临!
玫瑰红的街头,你说
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城市
终于可以舒服地去睡
芒刺消退,舞台消失
跳自己的舞步,唱歌,不再为证实
因为爱束缚,解救依靠死!
厌倦了,就可以去飞
飞是存在的事,无足的鸟无须证实
这样的“我”在飞,忙碌的蚂蚁
焦虑的眼神,在他们的上空逼近
这是“我”所喜欢的
绽放,并不算比喻或者什么
无念,无法抱紧的传说
赤裸,忤逆神明的法则
这就是“我”,最锋利的花朵
神隐的词语
掉进陷阱的词语
自动关闭了内部的陷阱
只有气息透出来,带着冷硬
一个诗人
最大的挑战不是整编词语
而是费劲地洗刷,这些祖先遗留的器皿
沿着哲学沟壑,政治油漆
沿着贸易火把,民俗路径
诗人费劲地洗刷着它们
用刀尖挑,用热血浸
用剥离术,黏合剂
用爆破,用辐射
但不能用月光和星辰,不能用炊烟
熏,早已顽固的词性
有磁,有微波暗自搅乱了我们的生活起居
把这常用的三千铠甲脱掉
迎着绿色的狼眼
在野地上赤身
露出并不羸弱的肩膀和腿
让这三千士卒奔跑,欢叫,甚至哀泣
给它们自由,找到回乡的路,踏上新的征旅
一个诗人,
就是一个独裁的君主
他爱词如子,他强力揭开神隐
我向往一座没有时间的城市
那里只有浮云和满月,臣服的钢铁和楼群;
那里开满永不凋零的鲜花,果子自然是甜果子;
那里的人们不会衰老,拥抱,问候,只聊未来,
淡忘了战乱的过去。我向往的城市没有雾霾,
即使有,带着口罩在拥挤大街,我也能一下子
认出亲爱的你!你的欢喜藏在瞬间明亮的眼睛里
我向往这样的星球,围着月亮公转,却从不匮乏
植物的养分。洋流必将更加汹涌,拍打着此岸
而我们安稳。这里只有希望,不浓不淡的光辉,
没有悬崖和深渊,没有陷阱和阴暗的地下通道
道路纵横,不会阻塞你的心情,不会诱发我的担虑
我向往这样一座没有时间的城市:橱窗里的事物
散发着语言的润泽;路边的小狗撑着雨伞,
打听走失的主人;而它的主人正捧着一杯热茶,
观看一场历史剧,剧中人物疯癫,哭哭笑笑
而现实恬静,每个人的忧愁只来自各自未完成的
一首诗。没有时间的城市,我们有时间去写诗。
你可以卸下所有的细软和年华
你飞扬的头发逐渐金黄
让我想起夕阳和灯下
等你的日子缓慢而悠长
清新的空气里卷着浪花
远方并不特别,只是一个点
点儿里住着另一个哀伤的园丁罢了
你红色的外套保存了柔弱
柔弱是你凝视我的方法
对于身后的世界你根本无话
无话是最妥帖的表达
你坐在我的面前,后来隔着镜子
再后来隔着群山大海啊
你可以卸下所有的细软和年华
但无法卸载暮霭和孤单啊
春水
群星燃烧,冰河未解
你的疲惫和洒脱同在
你的父母哀愁,你的兄弟孤单
对于一个叫海子的人来说
幻象是痛苦的存在。对于一个叫食指的人
来讲,清醒是巨大的苦难
群星燃烧,除非遭遇雨天
寒冷的独行者走在北方的每个站牌
残忍的站牌。对于一个沉迷于玫瑰的人
来说,时间是个负担。对于
一个执着于拯救的人来讲,急需的
是水源。你的焦虑和缄默
比整个天下更宽,否则何以不疯,不怒
躬身于泡沫内部,微笑在虚无对面
群星燃烧,有时我们难以看见
但的确在烧,万物之心都在被摧残
除了雪。雪自你的发髻出走
东风欲来未来,如何抱着你奔赴沧海
而沧海不过是一枕春水
世间的喧嚣和汽笛,远在你我之外
春祭
春天,陶器尚未出世,铁红色
尚未流淌,儿女告别的田园形同废墟
掉毛的公鸡,疲惫的老狗,在村口空洞地走
春天,时光稚嫩,青草掩映的坟墓旁
是尚未显形的寻常小径
无声的登临还在曲折的山路上挪动
春天,密林深处
周身长满了灰色的眼睛,琴和鼓点潮湿
生者的绝境,安眠的人从地心返回土地浅层
用纸,烧酒;用扫帚,额头
这离散的族群,秘不示人的交谈,大意如此:
你们好吗,......日子过得还成
春天,请享用,此生此世,永世永生
后来的脚印要如何佐证
才让往昔的草绳栓好飘荡的新梦
秘境之国
顺着水,可以到达秘境之国吗
不,你须事先经受腐叶,坠裂的果核
有时思念等同月的光晕,如果落雨
就融进了闪亮的汁液
你手拿羹匙,细品下午茶上空的
浅褐色,还要多久才能返回
逐渐干涸。生涯急需山泉灌溉
水表、温度计、时钟、压力阀都要超限
顺着气流,你进入缝隙
坚固的事物之间定有温暖的缝隙
我的王后,你的国王,谁是子民
烟雾永不被拨开,深处的秘境之国
操演着北斗七星之战
臃肿的人如何回到现场,趁水杯尚暖
你的旨意开出四片草叶,我欲盛开
祝福吧,每一日的盐
鹿群过野
我爱的迷幻的
歌声
细听,不知天光初开与落幕
只待醉过
于你眸的流水里躺
我才了解唇齿间,除了爱
尚留梦和想
鹿群过野
从别处发觉自身
正陷入极度的衰草
旧色蔓延你
通过我,奔跑。告别
那团皱眉的阴云,告别湿地
再回首时,你零落细雨
我爱的
迷幻的歌神,是位无名信使
告诫我花朵有毒
荆棘的暖,始于刺
和内心的野兽。歌声
指引我到你的世界
碰见你,一只离群的鹿
倒叙的每一桩故事
比事实更加逼真
即是事实
鹿群过野,边境零落细雨
与月亮无关
没有伤口并不值得赞美
有时,花朵意味负担
但果实的不可速成性使人焦虑,期待
月亮在头顶望你,也望他人
没有记忆就捞不到歌声的大鱼
岁月古怪,藏在时钟内部
摇摆中找不到原来
美的,神秘的,天然的诗篇
哪里茂盛过?哪里熄灭?
又降临在世世代代的才子笔下
为一个词哭,为一个幽香的句子
制造响动,笔划和读音里血肉往返
没有你怎么算有完整世界
世界一边减少,一边增添
旋律的流水越稀少就越是甘甜
月亮圣洁。如今,骑马的人在莲花山
一腔幽鸣
三千流水波漾,失散的姐妹囚困
网的两头。一腔热爱,一腔幽鸣
分别是相似的欢颜,渐远
无声息,叮嘱。三千不过一壶
言辞兑不成美酒。失散的兄弟
背负箭矢,凭空,欲射梦里熊
不料大雨当头,淹没豪情
归期,花蕾。迟缓、破碎的脚步
谁一世欢爱,难掩饰一时恍惚
且听夜色长长,去年遇见的人
念起失散的你,安之若素
只回旋,一腔幽鸣。唯信,你懂
星际移民
It is thirty-nine degrees in my mind
It's thirty thousand miles more to go
——Maximilian Hecker
还有三万里要走,才抵达荒岛
会魔法的师傅一边瞌睡一边等
超过三十九摄氏度,身体要证明
意志烈马不及你的踽踽独行
潮水黑冷,沙漠化的城镇,屠宰场
释放了一万头猪,沉默者渔夫
集体目送,幻想家去荒岛
渺渺间,暗物质聚合大爱之咒
要以瀑布为幕,浣洗每日风尘
提琴和马,最好伙伴,不安于轰鸣
机械野兽和工业炉火,放纵
水泥森林里艰难地前行。而诗和情爱
踮起脚尖,于物价拱起的楼顶轻舞
要为三万里跋涉的人送上祝福
那座荒岛超出童年,梦的范畴
那座岛储存锋利和昂贵,钻石之泪凝成
就在你我周围,环形的废墟之下
相似的人们打探生命的长度,用生命
不同的轨迹却各自蜿蜒,消失无踪
献歌潮湿,拥挤半空,多余的
词汇狰狞,坠落成雨,弄瞎了谁眼睛
三万里高烧,夜夜不停休,你的
心跳和沧浪一颗星。人马座已不够
分泌孤胆,仙女座花火开得正盛
亿万人跟从你移民,乘蔚蓝色之梦
青蜂侠别传
那是什么
一只淹水的青峰,你一脚踢了过去
小东西掉进了石洞
把眼睛和嘴巴对调
这个世界就会更加急迫地旋转吧
话语的重量,目不斜视的迷茫
那是什么
一个傲立城市枝头的鸟人
绿色是天然的保护,也预言危险
怎样联系它?
当你遭遇到洗劫,房间和假日一般空无
甚至,风从六个方向袭来
一只小小的青蜂
它旋舞,用春天的甜蜜和凛冽
用它的毒素,治愈你世界
水上
水上有赞美诗
有影子,细微的眨眼,天籁声返回
水上有你
有那时颜色,石头栏杆轻易不可擦去
为着理解与默契
为着掏空与浣洗
把水留在原地,或含在眼底
沙尘夜,泛黄的书籍,看不清字迹
何况旋律,何况素琴
每一日乃同一日
黑白幕布周而复始
水上有风,水下也有,水在哪里
风继续
赞美着青春的、成熟的、气定神闲的你
多年后想起,一日仅过一秒
水上有花,水下有鱼,我在岸上唤你
词语,诗与生活
必是不期然的一堆叠词影响了树木
睡在鼾声里,消音的是背景
有这样一个人,嘴巴向内,舌头抵着咽喉
黄昏时发炎,交出了诗,这个罪人
审判官缺席,现实律师灯火通明
可有照不到的暗处?栖息着灵魂和隐喻
很明显,这些统统属于罪证!
疲惫的诗与现实双方均匮乏必要的神秘性
物的速度影响油量和化学反应
一路奔驰的必是不反悔的九头牛
拖动一个写诗的疯子累赘的身躯,去犯罪
——反对公众,即是不可恕
那么,反对墙壁,就要被禁足
于写作的小楼。给他幻觉吧,既然幻觉
通往理性的真,睡在词语的鼾声里
找新树木。深处才有他要的生活的恩泽
而不交代词语的秘密,不意味着顽固
仅仅是懵懂,在懵懂的山路与时光处
蜿蜒而行......
要记住:生活不是迷宫,是迷宫的幻影
贝多芬病毒
要患上痛到极点的病,是容易的
飞翔的盒子时而高远,时而围绕身左右
光的琴弦毕竟不会扑空
情爱和家族,沟壑和灌木,瞬息耀目
贝多芬率领一万名小提琴手醉舞
在云端,在城头,时代所有的闪亮蠢蠢欲动
倾卸眼泪,咆哮,蜂蜜和洪流
贝多芬要碎心的人爱上月光曲,随他出走
天下狰狞,碎石翻出山脉的内骨
要痊愈怎么容易,翅膀牵动梦幻需求
每个人不停眨眼,收存命运的启示
尘埃落定后,麦穗倒伏
别拒绝随时的暴风和雷霆
身体熏染仁慈的光烛,梦呓降落
一匹骏马之背,光洁如初
除了理想,所有的事物都在消瘦
你的伤口不痛!日日夜夜燃烧着烈酒
沉迷演奏的贝多芬是个魔头
飞翔的盒子
不需要翅膀,需要光和植物
词语升腾带来杂质,黑夜缤纷染了寒霜
飞翔的盒子隐匿,双眼望不到的头顶
阴霾盛大,据信来自烟火的欢庆
坠落下来,就是个人形
疾走在山脉河流,铁轨,接驳站口
无力返身,重新察看抽屉深处
陈年的礼物,曾写满的每一句祝福
都是一只只氢气球,逃逸,眨眼
不知何处。为何你认定飞翔的事物
长着正方体的面孔?莫非总有
一些原则和说法不可纠正
不需要期许,需要苦心的跋涉
继续这个梦。多少种身份与功能
谁打开盒子同时关闭多余的指令
你是否相信它的籍贯来自某个外星
或许它来自幼年遗失的一块积木
盒子飞翔,寄存所有下意识的约定
深情地盘旋,你的成年和日暮
它感应你隐秘的喜怒,却始终寂寂无声
通途
未知的小径孕育着通途
鞋子萌芽雨季,脚印并不真实
被砍伐的树枝也不存在,过分的是
殷勤的雨
有一种热爱叫做沉溺。白骨生花的故事
苦心人撞见黑石
那块储存了海洋的黑色巨石,通往哪儿
是否终点就是自身
现在,他还学不会遁形
无法进去。绕道,继续寻路
在冬天累积的灰烬堆上,挖掘冰封历史
他费劲地打捞骨头、勋章、赤羽
直到地火层,突见煤之舞
迎面一张冷峻的人脸,审视他
和他的衣衫褴褛。黑与红协奏绚烂的战役
一场必死却也必胜的战役
后航海时代
罗盘在转。刻度交给楔形文字
黑铁的夜色训诫痴心人
热血不可急于喷溅,慢些喘息
猎鹿者不止盘踞山林。洋流南下
扑灭浪花的不是浪花是野心庞大
世代的男儿,传帮带
打造航船。他们怀念青菜和盐
每遇灯塔,就欢欣鼓舞
传说的大父长兄伫立,在濒死前
成为迷狂的海神最痛恨的舵手
延至某个午夜,海水突然变色
想必已到摩西的红海
漂橹眷念长缨,鲨鱼退避冷观
罗盘霎时镇静,细细咬噬着空气
压制不住的利刃,竖起汩汩热涌
罗盘目睹了征战
罗盘挪不动步伐。终于成为
记忆博物馆里的忠实的哑巴
或许有一天,当它躺在幸存者手心
会对你说些什么吧
我呼
世间人!你们要背负的何止愁苦
雨浇灌的竹篮并不空
唇齿尝尽滋味,苦里有陈腐的血腥
但是哟!最难解无眠的大神立风云上头
一千年前改换河道,一千年后
又抹去众多细细的支流
手握钻石的王怎能不励志收拾山河
檄文上列举的理由罄竹难书
狼牙旌旗适时高举
草民非一概不幸,总有待旦的刀鞘
招呼某个人横抽
明亮的伤口,迎空斩那后来荒丘
随后,仁贤的母亲,献祭的父
和流转的美人鱼贯而出。大神有容器
可闲观蚂蚁无止地忙碌
幸福是糖,怎能不把美梦继承
劈山的人,守山的人,各自啃着石头
飞禽穿越烟尘,捎信给每个部族
我呼!爱悲切但不屈服
我呼!米袋轻身躯重
我呼!沙场烈谁家孩儿在哭
我呼!禁闭的每一副手足
我呼!喝血过度羸弱的草茎
我呼!你可听闻夜最深处不安的猛兽
枯山水
用细沙代替沙漠
用鱼缸代替湖水
用碎石代替白堤
下午庭院,细细碎碎的影和枝叶
构成多云天气。你还可以
用一本旧书代替神庙地基
用一枚海螺代替巨大星云
在蚂蚁看来,你用叹息代替的飓风
就是一场可感的悲剧
而庭院上空栖息着航天器
围绕地球,焕发时代魅力
用所谓诗,用歌舞和报告会
拼凑富春山居
看来用塑料翻斗车也能除掉
违建物,违章的蚂蚁
违反价值观的价值
你呆呆地注视火柴盒代替的房子
自燃起来,多么绚丽
逆世界天梯
过分甜蜜的花蕾里倾泻逆向雨滴
追逐直到天穹。所有线索都将诱发闪电和雷!
所有仰望都是俯视,逆世界同样无眠的你
风筝线也是钓鱼线。灯火璀璨的世界
被乌云遮蔽,下面是我的旷野
干涸,贫瘠。
每到月圆之时才垂下天梯。没有所谓的神
供奉的秩序从来如此,这次要人头,
下次要火印。没有可以不死的光束犒劳
劳苦的牧人。我的世界沟壑幽深
逆世界天梯,以太材质,高悬一把把寒刀
与传说的仁慈。我臃肿的身躯
已不能动,我的男孩,替我捎一封信,
告诉无赖闲走云端的你
我还没有死!我锻造了十万米的钢索
要在下个月圆之时,借助闪电之臂
搭建新的天梯。只因,暴虐的理想之刃
夜夜杀戮无言灵魂,那些宵小,豺狼却纵情
跃上天梯,咬断了美梦。
而你,知晓逆世界光明枢纽的唯一钥匙
因你的疯癫直上霄云。所有眼泪坠毁
浸泡我栖身的城池!让我尝尽比海水更加黑透的
大雨,逐渐将我苍白的胸膛染成黑石。
我的男孩,请带回所有凶险和咒语
取出密室里那罐鲜血,化解就在正时。
我年轻之血,曾在怒吼的每个月圆飞溅,储存
如此无敌解药能祛除众人的疾患
却无法治愈逆世界浩渺的你之叹息!
我锻造十万米的钢索,以抵御万有引力
比引力更加强大的是爱吗。此世界,逆世界
如此顽固对峙!或许,男孩
他会等到那一日,两个世界对撞,摧毁;
又或者,引力认输,分离在所难免
永将消失,各自孤立成岛,幸存的人们
要靠望远镜和飞船找寻
那个汲取了原油,金属和思念的地址
"最好让这个世界消失,倒转过来,
我们一起降落在逆世界的大地,哦
也就是我们头顶的天宇!"男孩的语气充满天真
和自信。一如从前的我,我们
月圆之时,我将战死,此世界关闭
所有沟壑都被光明无情抹去。
逝者善舞
天光来自夜色,夜色来自深渊
深渊来自梦魇,梦魇来自歌喉
唱曲的人是一只鸟儿,白昼里羞见翅羽
用长袍或长裙遮掩。有一种美丽
不可随意袒露,肉眼得见的
从来不是冰山
善舞,也善于凝聚风声
南来北往的客人,有尊者,有走卒
有狰狞的团扇就有无良的醉眼
春色恰好落在蜻蜓背上,尾音倒悬
多病的田畴怎能容得下每一个
美愿
索性落于静谧深处。它不会仅仅
还原为一只瓦罐,比水和泥土更低的
音符的栖息地必然密封了光影
在花粉和腐殖质之间,亡魂起舞
擦过人们脱皮的身体和面孔
清凉彻骨
谁迎面撞身,谁就替代了从前的心跳
去唱颂。起舞,在春风中,无师自通
回来
你吐出绒线,绒线织成壁垒
你吐出透明光,光在周身打着鼾儿
你不知道你是谁但听得见
融化的冰雪
故事诞生前这里是旧世界
疗伤的虫子无阴影,像一个光团
北方运河之岸,南方海边
怎样的琴声被你操控,在睡眠里失眠
可知梦魇无色彩
悬崖落空,追赶的影子驱遣第十年
你等到最动听的一次呼喊
竟有强烈的熟稔感
睁开眼,像后来的你打开窗台
那么自然,那么欣悦
奔涌的风中音乐
轰鸣的涡轮扇叶徐徐停下来
怀抱你的妈妈
还有什么可以抵得过青草沐浴的春晖
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热爱怀抱你的妈妈
死神的对手不是你的幻象魔法
痴心等待救援当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还有什么被湮灭的时光不凝成永恒的图画
但是啊,叫喊已无法还原呼吸和温暖
孤单地生存在瓦砾之上的虚无,野蛮地
爱着每一个母亲和孩子,野蛮地记载
心痛历史,最后的果实结出酸涩
天崩和地裂还你人世的蹒跚
但是啊,你不屈的眼泪映现生生不息的家
孤独和自由和雨的三角关系
孤独是自由,当然包括雨。
我和你一起,庭院两把椅。坐等在雨中,
体会着真实,和真实的淋漓。
我和你牵手,手下
是本书:《存在与时间》,封面已潮湿,
作者哲学家,也是个纳粹。
孤独是自由,两个人淋雨。
记得从前怕,我翻遍书店,查阅雨成因。
结果还是怕,索性接受它。
大雨浇透身,可心却滚烫。
望见茶桌边,你朦胧美丽;你也望着我,
并没有言语。
等到天放晴,世界重开始。
我和你一起,又沐阳光浴,
桌上柠檬水满溢,别是一番新滋味。
雅安的面孔
水泥灰和凝血混合的身躯
辨别不出面孔。我们看着你们的面孔
仿佛就是自己的面孔。预制板这吃人的老虎
背后有更深黑的面孔。毁灭的面孔
逃脱了神的缰绳。平行线两条,
一条归人间,一条神所有。永不交汇
谁能告诉我们如何痛,怎样生?
每一个无色的面孔
提前用无尽的呻吟念出
世上所有同类的名!多么沉重
重归了泥土。重归了梦中山川,
蜀国锦绣。重归于万物但心跳声声
依然在动——
你听,他们在饮食,他们在休憩
他们在劳作,他们要望一望外面的世界
是否不再由水泥灰和凝血构成
救援的手。救援的队伍。救援的国度
救援在72小时的虎牙之中!
浪子
历程,在美和陌生中获得反证。
无所谓卷尺或白昼。黑夜本身即全体
代表一个人、一群人的肺腑
你在我的肺腑里歌舞
衡量虚弱的孤独。兑换的货币是词
打两个喷嚏的想念
绝对无法取缔每个沉浮的历程
转角处,哲学丢下我们,为了御寒
你在北方钻木。这也是一种反证
如今值得信赖的只剩草和树
我不怕寒冷,怕湿热季节里无度的虚度......
当信天翁再度托起我累赘的身躯
又过了许多个年头:
码头扩容,街道和建筑磨损,显得老旧
你能否分辨吊钟深处的摇摆
发声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齿轮在彼此的驱使下发生过怎样的历程
一个身影晃过。并不是我......
你站在千篇一律的午夜街角
偷偷张贴寻人启事,下一个夜晚逡巡
竟发现得到了回复:
查无此人,请另投他处
我为归途的你写诗
为每一个归途中卸下包裹的你们写诗
你们的历程是散漫的断点
我的历程是顽固的直线
来自肺腑。无法消解的,喷薄的光影
不止想念,是未酬的病。
低于生活
旷野之树。一个愤怒之门
从远方赶来的孩子不得要领,被金黄的狮子
弄瞎了双眼。从此戴着墨镜,蹒跚
在更远的戈壁,沙丘和土墙构成的戈壁
孩子内心飞翔的是一只魔芋
把光影的唱作当成屏幕,置身其中
就得到大风,低于生活的承认。
嘿,我承认,言辞的一面是锋刃
被另一面的柔和抬举,刺向了黑色帷幕
你无敌的幼年和青春要操练梦魇
鲜血和乡愁难敌传说和爱
而旷野之树,还在等时光说明
无锁的门如何踏入。消失了丰饶的草原
残余白骨。我是我自己的碎片
属性和信息尚全,一壶浊酒诱我交出世界
好吧,给你,我斑斓而陈旧的世界!
飞羽没入石缝,昨日的老虎冷如顽石
把静谧还给未来。
嘿,我承认,攀爬的四肢在衰老
仇敌的枪火喑哑,吼不出完整的誓言
正如我无尽的青春终遇出口,我被人群推搡着
这时望见你,我的孩子,兴奋地哼唱——
把眼泪还给离别......
把明天还给昨夜......
把心跳还给大海......
把我们还给一切......
登山记,或一桩绝对的诗梦
多年前我企图写一首通达不止八方的诗歌
后来我发觉那样我会变疯。局部。是的
只须握紧局部的草茎,就能感知整片草原的忧伤与茂盛
我不是《云图》的作者,我只是其中的一个人物
在六个轮回里扮演某个社会性身份,甚至
不可轻易将魂灵袒露。那个本初的自我
究竟跑到哪个山窝,独自面对摇曳在暮光中的植物发呆
发呆也是一种阅读。我躺在蚂蚱、蚯蚓和蝉爬过的土之上
瞬间,有一个神灵将我收走......天蓝到极度
于是我耳畔回响起许多朋友热情的招呼
以及涛声,以及,你凝看我时发呆的眼神......
我发现没有一首诗歌能够解释清楚何为魂灵,只能
旁证。后来我没有去山巅。后来我在返回的路上
遇见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的邻居
活着的、苍老的、故去的人们招呼我
我报以微笑和点头。我只能默认以便看清归去的路
然而。模糊。我消失在模糊的镜头中。......你放下摄影机
笑着问我作何感受。我说我想写个剧本,
时间和地点不必确定,故事和人物不必清楚,
剧本里只有你我,主题是梦的俘虏。
品茶记,或一次眼神的旅行
我何尝爱茶,不过是爱赏你净壶洗碟的样子
手腕轻扬转接又落下,水服从倾泻
明前的香氛荡驰,我竟坐如呆鹅
你用微笑说话,专注沏茶。忽就见柳叶展春晖
颜色分别呈浅绿淡黄,我却名曰唇齿深白。
越长廊,数不完的折角,爱和寂寞尚浅
第一杯滋味。再试,终折服,可惜绒毛褪尽
山水无为,我手边书里的主角叫喊:于连......
且不管。你眼神奇异,我无法定睛
就去到上次那家快餐店,隔二十公分的你
两潭静湖倒映我之狼吞虎咽,
我用微笑回应,你专注的投射产生幸福的饥饿感。
聊点什么?茶道抑或厨艺,各自分工周全;
管什么杜甫李白,倒说起眼影好看却也有害......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看你煮茶
没有道理就是道理,所谓真理并非来自热血
山水平和,就同行在此岸,饮不尽四月
无力描述的静默,是轻的弧光箍住了眼神
是轻的两只小鹿,嗅了嗅柳叶又走开
一天中的最难
一天中最难,思考如何将黑夜耗尽。
不停地睡醒,唱歌,洗澡,看电影,搜音乐
囫囵地咀嚼词语的饭团。
四月的最后一天,或者没有时间
光溜着身体,黑夜依然不会窥视或搭腔
腐朽的空气如何发酵诗篇。
人呼吸却丝毫体会不到存在
最难的不是选择,选择以后面临的生活更难。
懂得低音的每一次回旋,低首的年华正逐渐流干
失控的水。漫过床榻。浮岛状态。
一生要面对若干次这样的情节
明日,难的是打开房门,容易的是批判。
仿造的世界仿制的产品供给人们仿生的梦魇:
一头独角兽遇见镜子里爬行着一只寄居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