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的青草

——读杨通组诗有感

》罗凤鸣

    我就用杨通先生组诗中的一个标题作为这篇读后的标题，因为我挺喜欢这一句。同时以为，它能恰当地提示杨通当前的生存情形及其诗歌的存在状态和意义。

    读杨通的诗，是这个时代的一种别样的享受。这个时代只活在当下、活在物欲和实利中，虚浮、躁动而空乏。杨通的诗歌则引领我们从时间的背面进入另一种时间，从生命的内部获得另一种生命。以他明净的诗心和绝不随波逐流的精神力量，使我们复归沉静、清明与本身，从而使我们免于成为时尚的盲目跟随者，重新找回走失了的真自我和久违了精神家园。

    组诗中的《落日》，以童话式的浪漫和略带苦涩的抒情调性，一点一点地剥出“落日”这个“句号里”所包容了的爱、赤诚、幸福与本真。在这里，落日与家园、自然、亲情、至真至善的人性同构，并化合为我们生命的根性所在。“天地之母啊／明天，我将是你最美丽的孩子”，而如何返回或重新塑造这种根性，正是现代人不可回避的命题。平实中见清峭，该诗语到情到意到！

    诗歌《城市里的青草》，更是构思新奇，立意不凡。在风雨飘摇的水泥钢筋的森林里艰辛活着的“青草”，与“人群中流浪的打工者”、“我乡下来的亲戚”相联系，构筑成一个跨越时空的诗性世界，似幻似真，别有蕴藉。很显然，作者并不是以一个纯诗人的姿态进入“城市”的，他所指向的“青草”，是一种灵感，一种精神层面上的“偶像”。“弱小而孤单的身子即使遭到各种伤害”而“仍是感激那一点点阳光或夜露馈赠的温暖”，在城市化越来越逼近的今天，旷达而独立的“青草”在想象的同时是当下的，在精神的同时又是尘世的。应该说，“青草”是朴素灵魂的真正代表，是不被纸醉金迷所污染的精神的“春天”。

    霓虹灯、光明；雨声、音乐……相信读者目光所及、耳朵所听，都是"雨街"。作者移用了电影的文本格式，使诗歌《雨街》给予我们独特的视觉冲击和听觉感受，色彩与声音的珠联璧合使诗人的苦闷、哀伤、希望不停地延伸、呈示，让电影场景般的午夜街头直逼我们双眼、内心、直至灵魂。尤其是，诗歌收束部分“我是一滴小小的雨／今夜，谁肯接我回家”的诘问恍若“夜半钟声”，让人震惊！

    而诗人的灵感触动秋雨的喙，风中的鸟语，想来当是一个深秋。但是，诗歌《黑夜中的执烛人》又绝不是一件“感时伤秋”之作！诗人在让读者看见“岁月阴郁的额头”，与祈者“落满鸟语的双掌”后，引出了执烛人，让读者进而窥视到执地烛人心中的光明、广袤的大地和道路……没有主观的变形，没有过多的过渡式语言，作者只将他的直觉体验简隽地写出来，却收到了神秘效果：无意于表达哲思，但又表达了雪思。读后却并不感到单薄，正所谓“一人独钓一江秋”。

    若“城市里的青草”，因阳光或夜露的馈赠而“心存感激”；若“一滴小小的雨”，在午夜的街头“迷离地行走”……蓄长发的杨通，很瘦弱的杨通，删删改改当编辑的杨通，身份卑微，物质清贫。

    像“黑夜中的执地人”，“把心中的光明交给大地，把一生的所有放在路上”；像“一只被劳碌击伤的小鸟”，“在落日的句号里，读生活的赤诚”……戴骷髅银戒指的杨通，挺浪漫的杨通，写写画画作诗人的杨通，追求执著，精神丰足。

    读杨通之诗，阅杨通其人，几许思想，几许感动，总萦绕在心头，徘徊不去！

    城市里的青草（外三首）

    》杨通

    这些青草  这些小小的绿色的身影

    在风雨飘摇的水泥钢筋的森林里

    艰辛地行走和生活着

    这些青草  是我乡下来的亲戚

    在人群中流浪的打工者

    弱小而孤单的身子即使遭到各种伤害

    而他们仍是感激  那一点点阳光或

    夜露馈赠的温暖

    这些青草  这些随时会被拥挤的物欲踩痛的

    春天  那么执著地饲养着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

    饲养着我们  被纸醉金迷污染了的不再朴素的灵魂

    》黑夜中的执烛人

    秋雨的喙  啄痛岁月阴郁的额头

    风中的鸟语落满祈者的双掌

    黑夜中的执烛人  你必须吐出感激的辞汇

    把心中的光明交给大地  把一生的所有放在路上

    》落日

    落日  像一只被劳碌击伤的小鸟

    慢慢滑向一棵树的掌心

    黄昏的羽毛  阴柔而巨大

    我站在这棵树的下面

    读今天  一篇精致的抒情散文

    在落日的句号里  读生活的赤诚

    哦落日  今夜你是否又将跳进爱的火坑

    让家的温暖

    把你燃成幸福的灰烬

    ——“天地之母啊

    明天  我将是你最美丽的孩子”

    》雨街

    午夜的雨声是如此的美丽

    霓虹灯的音乐  在水面柔动

    我在雨街上迷离地行走

    谁看见光明  自我的脚底上升

    我是一滴小小的雨

    今夜  谁肯接我回家

    ——《巴中广播电视报》2001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