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芝麻花开的时候
(2009-07-15 17: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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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小时候,一直是跟着奶奶长大,无论奶奶下地还是看家,我肯定是在奶奶的身后。于是,奶奶的肩上背着乡下人的日子,身后坠着她未来的希望。
有一天,跟奶奶去下地走到门口,邻居家的孩子们背着书包,穿戴得花花绿绿去上学,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也把我的目光揪出去老远。
奶奶的任务是把自留地种得芝麻定棵,用一把很小的锄,先在一行行的芝麻苗一侧锄干净了地面,像是要刮出来一片镜子,然后才锄另一侧,同时把多余的芝麻苗锄下来,只按相等的距离留下一株株芝麻。起初,奶奶是蹲着干活儿,后来干得累了,索性坐到地下,弄完一截往前蹭一下。所以,奶奶干完活儿的地面上就留下了一个个屁股印,或深,或浅,印与印之间拖着老长的印记。我也有任务,是把奶奶锄下来的芝麻苗捡到一起,走得时候装进奶奶的筐里,回家给猪吃。与奶奶相比,我的任务轻松多了,大部分时间是在玩儿。
还没有间苗的芝麻秧密密麻麻,绿茸茸的非常可爱,被奶奶间过苗以后可就不一样了,那些有幸留在地上的,显得柔弱无助,而锄下来的苗儿由于脱离了土地,一会儿就蔫了,和睡着了一样。奶奶顾不着我,我只能自己玩儿,一会儿追蜥蜴,一会儿看蚂蚁,玩乏了就有些无聊,于是开始看着远处的白云发呆,望着天边的山影幻想。突然,我问奶奶,说我什么时候上学呀?奶奶抬起头看看我,送给我一脸温暖的笑,说等芝麻开花儿的时候。我看看幼小的芝麻苗,尽管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儿,但却有了希望。
从此,我天天盼着芝麻开花儿,只要有机会去自留地就会观察芝麻开没开花儿。幼小孱弱的芝麻苗一天天长大了,终于没过了我的脚踝,追上了我的小腿儿,一棵棵再也不是那么孱弱,而是肥肥大大,披着一身的精神气,特别是早晨挂着露珠的时候,就像一棵棵精灵,摇摇摆摆的招人喜欢,只是还没有一棵开花。我蹲在地里看啊,看啊,想看出它们什么时候开花,我心情的急迫甚至比那些飞舞的蜂儿还甚。有一天,我突然见到一棵芝麻秧上挂着一支白色的喇叭状花朵!心里一阵惊喜,忙着喊奶奶,说芝麻开花了。奶奶问我芝麻开花儿怎么了,我说你告诉的我说芝麻开花儿就上学了。奶奶笑了,说要等到芝麻都长大了一起开花儿才算。我有些失望,但毕竟开了一朵,有一朵就有好多,不会太遥远了。我小心地用手抚摸那个花朵,它很柔软,有一种绸子的感觉;它的颜色不是洁白,是接近乳色的那种,这看起来甚至比洁白更能叫人喜欢,我看着它久久不愿离开。
终于,芝麻长到我半人高的时候,一棵棵都挂满了花,整个芝麻地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招来许多蜂儿绕着它们飞来飞去。我捡起一朵落在地上的花,发现后边空了,形成了一个真正的“喇叭”,放在嘴边想吹一下,一股香甜首先钻进了鼻子,索性变成嘬,是花蜜的滋味儿,甜甜地沁进了肺里。那一年,芝麻花儿开得正旺的时候,我上了小学。从此落下一个毛病,见到芝麻花肯定要嘬几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