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绚烂的山野

图/文/秋水长天

    那些山野在故乡，在那个僻远的小寨周围，高高低低，沟沟壑壑。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在今天却仍清晰地记得，那地方很穷，总是山高路远，上坡下坎的，没几处平坦。只有村前的那条河，还能显出一点妩媚之态，其余的，要掐指算来，也就只有那些秋天的山野了。

    我们一出生下来，就是属于山的，只能在山上无尽地奔跑，只能在那上面寻找属于自己的娱乐，在山上，我们可以做我们自己想做的很多事，比如砍柴，比如捉迷藏，比如打猎，比如捕鸟，比如摘野果，比如唱山歌……直至今天，我仍保持着周末去郊外山上走走的习惯，像往天一样，在落霞时分，坐在某一处山脊之上，眺望远方，看远远的地方暮色合拢而来，那些村寨炊烟浮动，独自一人领受那太阳落山之后的静寂。

    有些东西总是会在人的心野里，独自徜徉着，像一条卫着家园的狗般，一刻也不曾离开，甚至会在某个时候，如浪涛般猛烈地拍打着心的岸堤。或者说，有些爱好和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一直陪伴你行至终生。

    有时候我在想，人在快乐的时候是不会想家的，只有失意了，才会把家想得密密麻麻的。难道我一直是失意之人？要不怎么时时都是那么强烈地思念着我的那个童年的家呢？如果正是如此，我也愿意就让自己这样永远地失意下去，然后永远也离不开那个曾经给我带来太多幸福和快乐的土地，包括童年。有人问我：你今年回家过年吗？我说：可能不回去了，就到这里过吧。那人又说：还是回来看看我们吧，不要忘了以前啊。

    其实，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以前，还有自己一路走来的每一次拾足。它们就是我最初的冲动，带着我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也还会让我在未来的日子里去慢慢地实现自己的心愿，因为在心里，早已将那种在山野上生活过来的时光，当成了自己生命的泉源，所以它一直这样慰藉着我生命上的每一天，然后快乐地去行走后面的旅程。

    那时候，在山上砍柴，会自觉不自觉地坐下来，看那些绵延肆意的山山岭岭，一次又一次地猜想山那边的风物，不止一次地渴望着踏出这山，沿着晨照或夕辉到山的另一边寻找动人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在那山上静坐着阅读山峦的灵魂，也阅读自己用双脚在其上写下的深沉的诗行。最难离开的，还是那些秋后的山林，色彩缤纷，斑斓可爱，那些果实：板栗裂开毛绒绒的嘴，柿子垂下红橙橙的头，还有鸡爪糖，还有蜂糖罐，还有野山楂，还有高崖桔……就像一阵阵呼唤，让我们年轻的心，欢悦起来，畅快起来；让我们把小脚印，勤快无比，洒满山坡……山的绿，是怀想；山的黄，是诱惑；山的白，是陶冶。它们都是我想象的翅膀，时刻把我的思绪牵动着，在整个童年时光里飞扬起来，那些山野，就成了我童年所读过的最美的童话了，它还会在自己的生命历程中不断地演绎与诠释，不停也回想。

    曾经在很多书里看过关于对山的亲切描绘，总觉得欠缺真实；曾经在影视里看过关于山的风景，却总慨叹其矫意。不知道在自己心中，是否早已“曾经沧海难为水”了，才至于这样的，也许是吧。

    有的东西是永远无法替代的，即便朴素得如每天的日落日出，平静得出一面湖水，高山上的湖水。因为根植于内心的，会永远是最最纯真的记忆。

    那是一片绚烂的山野，是自己心里不老的土地，是一段会一直在心中轻吟浅唱的歌谣。走到了今天，真感谢那段过去的经历，也很想能在某一天，又回到那片依然鲜活于僻远之土地上的山野中，细细咀嚼和品尝这丝丝缕缕的似水流年，这飘飘荡荡的精美人生……

    那片绚烂的山野，无尽的教诲和思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