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乡水边人家）

侗歌飘荡的集圩

图/文/秋水长天

    童年的记忆，在心空中永远如钻石一般，熠熠生光；有时候又如一片风帆，在脑海中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离开生长我的土地——黔东南已经很久了，离开那个乡村的时间就更长，都二十多年了。然而，现在，每当闲时，总会想起多如星斗般的那时候的画面。赶集，也许就是当然最最深刻的了。

    故乡，是一个依山靠水的侗家村寨，是一个三县交界的地方，而且周围几十公里都是侗族人家。农忙时节，大家都下地劳动，稍有闲时，便上山打柴或是下河捞鱼，而更为动人的，则是那些婉转如柔肠的侗族情歌了，不管是农忙还是闲时，不管是劳动地还是在赛歌场上，不管是在民间地头还是在集圩的角落，都会让人感知到其中百回千转的缠绵：

    前世姻缘前世定，今生来续今生缘。

    今天只为你存在，不为光阴为光阳。

    前世寻你你不见，今世仍为寻你来。

    生生世世只为你，只愿今生能团圆。

    那时候虽年纪尚小，但依然能朦胧地感知到其中的情感，依然能感受到歌声里的美丽。于是，听大人们唱侗族情歌便成了我们生活中所向往的一件美事了，有时甚至用笔将那些歌记录下来，时间稍长，但积得了厚厚的一本。赶集是那时我们喜爱之事，小朋友是最喜欢热闹的，集市上人头攒动的场景就成了我们的向往，更为重要的是，集圩上或是去集圩的路途之中，都能听到青年男女们唱情歌。每当集市一散，日落时分，街头的某个角落，路上的山山岭岭，都成了情歌的聚居之所。我们这些年纪的小朋友，只能在远远地听着，如若是胆大些，又还可以再靠近一些，去看那些哥哥姐姐们边唱歌边开玩笑的神态，还可以看到那些姐姐们并排站着，扬起带着如花般羞意的笑脸，当然也还带着一点的憧憬与幸福……

    从我们那个村寨，去赶集要么去我们县里的一个叫石洞的镇上，要么去锦屏县的一个叫平秋的镇上，那时不通车，都是步行去，两三个小时方能到达。一路上树林阴翳，鸟鸣不绝于耳，边走边欣赏路边风景，又边走边歇，若是到了秋天，满山满岭的叶子黄了红了，野果子熟了香了，边看边采边去，也不觉劳累，好像没多久就到集市一般。再加上小朋友的手脚不识累，所以，只记得当中的愉悦了。

    锦屏平秋一带的侗话，虽与我们一起属于北侗，都能听懂，但他们说话的腔调和语势上还是有些区别，显得要柔美很多，所以，他们说话很好听，唱起情歌来，就更是无比悠扬动人。所以，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去平秋了，看那些打扮独特的姑娘，看那些纯朴可人的面相，听他们说着别有情味的侗话，唱着令人心怀向往的情歌。

    真担忧，

    这多担忧怎么过。

    一来担心老人老，

    二来担心没同良[同良：侗语，情意相投的伴侣之意]。

    人生在世情投意合最珍贵，

    人往人来不见同良最伤心。

    岁月茫茫此生来世只为你，

    一心一意同枕共眠幸福长……

    就是这些歌，就是那种绵长清丽的声音，就是在那日落西山集圩上人已散去的时候，就三五成群地聚在集边的坡边，开始随轻曼的暮色阵阵飘来，缠缠绵绵而又纯粹宁静，此起而彼伏，直到月辉轻洒，歌依然在动人，依然在宛转，依然在我们的心间缠在绕去，而忘了回家的路途。

    那些歌，很久没听到了，那些事很久没真切去体验了，真想若有机会，再去那个乡镇集圩，重听一次昨天的情歌……

侗族水乡村寨，记忆中的童年…… 

 侗族风雨桥，晒歌的地方。

锦屏县城，翻过对面的山就是我们小时去赶集的平秋了。 

小时候我们就是走过这些山里去赶集的。 

连绵的大山，连绵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