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儿子在一起

图/文/秋水长天

    很多时候，我常感到一种孤独。自从自己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城市之后，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周末到周边地区去走走而已，因为去远的地方没时间，回家也挺远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呆在学校里，感到在自己的周身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无助，甚至是凄苦。

    这几天，学生会考，我本当要去看学生考试，但前天儿子从老家给我打了三次电话说他很想我，要我去接他，那时我才想起我与他真的已是半年没见，内心不禁隐隐作痛。于是我决定不去看学生考试了，跟领导请了个假，约上弟弟，驱车前往几百公里外的老家将儿子接过来，所以，昨晚十二点点钟才回到这里，很累很累。今天与儿子一起到处逛了一圈，他一整天都是蹦蹦跳跳的，说不完的话伴着咯咯的笑声，很是快乐。虽然我昨天休息得晚，今早上又起得很早，很感疲惫，但在内心的深处，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

    以前我问儿子，是否愿意跟我去我在的那个城市上学，他却说他离不开他的老师和同学，还说要是他老师和同学想他了怎么办，当时我觉得很好玩，也就顺从了他，让他就在那里上学。昨天早上，我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将开车去接他时，他兴奋得不得了，在电话里就听到他就兴奋地对他外婆说：“婆，你赶快帮我准备东西，我爸说他今天要开车来接我了，快点快点……”仿佛我瞬间就能去到几百公里外，把他接过来一样。但我在电话的这一头，眼眶里却随之而模糊起来。后来，我到家里了之后，听他外婆外公说他一直兴奋得连中午饭都不吃，说是要等我到家了之后再与我一起吃，而且连往日每天必睡的午觉也不肯睡，一定要等我，这也许就是血脉相通的情感吧，当然，造成今天这个样子，多半是由我引起的，我不该丢下他，然后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寻找自己的梦想。我回到家之后，我开玩笑地问他要是他今天与我去了之后，他的老师和同学想他的话怎么办，他说：“现在我只想与爸爸在一起，不管他们了。”然后在我的脸上亲了几下，还做了一个怪怪的表情（因为他外婆不允许他这样亲别人），还给我使一个眼色，意思是叫我别让他外婆知道他亲我的这事。现在想来，虽然他才四岁多，但其实在他的心中什么都懂！

    前天他要我马上去接他时，我告诉他说：“儿子，今天爸爸还要上班，如果爸爸不上班的话就没有饭吃，等放假了之后我再回来看你，好吗？”他却说：“爸爸，你别在那里上班了，要不你就回我们这里来上班好了，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天天开车送我去学校和去学校接我。还有如果你没得饭吃的话你还可以去我奶奶家吃或我外婆家吃啊。”虽然这些话很天真，但却可以看出他对我的需要和思念，以及他话里的某种道理。原来，我出来时，只想为他找一个好一点的教育环境，便于他在今后的发展，所以想在自己安顿下来，把房子等都买好了之后，就把他接过这边来上学，但现在想起来，如果他在小的时候就在内心有了某种阴影，那还谈什么未来呢？而且原来我在那个最为边远的村小学中学里读书，还不是一样的读几所大学一样地能出到外面自己想去的地方生活吗？看来，一个人最应该拥有的是感情和理想，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人就能健康而向上地发展，环境这些因素也许还是次要。而且，在城市里一样有很多的傻瓜呢。所以，我得改变一下自己原来的想法了，因为从现在看来在这个物价和房价飞涨的城市里，我没钱买房子，也就意味着我如果再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的话，就会与他还要有一段时间的分开，再说即便现在把他接到这里来读书了，但我上班的时间如此之长，几乎天天超过十小时，那还不是一天不得与他见上一面？那可能真的是像同事们所讲的那样——“肥了别家的土，荒了自家的田”啊！

    刘老师的儿子高考失败后，他那天在办公室里说：“我对不起我儿子啊！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我老了之后，不知道是党与我在一起还是我的儿子与我在一起！而我们现在却在为党夜以继日地做，为自己的儿子却不曾做过什么，惭愧啊。”当时，孙老师就赞同了他的这种说法，因为孙老师的儿子也才考了四百多分，二本线都没上。虽然刘老师的这句话讲得有点自私，因为别的老师也在那样夜以继日地为他儿子而工作着，但从某种角度而言，还是有点道理的。所以，我想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一时的梦想，什么先进什么模范可能到头来都成了虚无，只有现在对孩子和自己个人的事业两不耽误，那才是最明智的。

    我得重新选择。选择与儿子在一起。只要能常见到他，只要在他上学放学时去送他接他，这就够了。其实，他也只要求我那样。今天我与他逛街时，他告诉我说：“爸爸，六一儿童节那天，别人家的爸爸都去学校与我们一起玩，但你却没有去，妈妈也没去（因为他妈妈也不在他所在的那个城市）。我参加什么比赛你知道吗？那天我得奖了你知道吗？你猜猜看我得了什么奖？”我当时就无语了。他一点也没有埋怨我的意思，因为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拉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地讲的，讲完后又一脸纯真地看着我。但我觉得，这件事在他心里的记忆一定非常深刻，要不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和讲起这事呢？我还可以遥想到，六一儿童节那天，在他获奖后，他一定是很呆滞的站在那领奖台上，心里想着远方的爸爸和妈妈！或者说别的家长看着他在台上领奖而没有一个家长在身边，肯定会有其他异样的想法。羡慕？可怜？我多么不够资格当他的爸爸啊，我是一位不称职的爸爸！

    昨天在车上，我抱着他，弟弟在开车。因为是半夜了，大家都有点疲倦，弟弟就故意与他找些话题来说。于是问他：“涵涵，你们美美（弟弟的同学）老师喜欢你吗？”“当然喜欢我了，她还说要我当他的干儿子呢。”“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呢？”“因为我听老师的话，在学校不打架，自己吃饭，自己睡觉，字也写得漂亮，还有我长得帅嘛，我们班的同学都叫我帅哥呢，嘻嘻……”“那你觉得像我这样是不是帅哥呢？”“你帅倒是有点帅，但你没有我爸爸帅，更比不上我帅了，呵呵……不过，我们老师更喜欢听话的同学，你要是不听话老师也不喜欢你的。”……听了他们的这一番对话，我突然觉得，他懂得一些东西了，虽然有些自恋。

    看来，我真得好好想想自己的道路选择问题。前段时间与在辽宁工程大学读研的罗和已分配到清华大学工作的贺这两位学生聊天时，他们就曾讲到过为家人着想的这件事。他们也跟我说：“老师，我们原来也是在那农村里读书出来的，现在很多东西也开始明了了，虽然表面上看来成长的环境有点重要，但实际上不一定是那样的。原来我们英语很差，但现在也不差了；原来我们的思维不开阔，但现在也还算开阔了……”他们的那些话这几天来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所以自己近来也一直被这种选择的矛盾所困扰着。也许，许多缥缈的光环还不及几天真实的思考。“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看来多少繁华之梦，还不如洗却铅华啊！所以，这几天，我常想关于苏东坡的事，常想《归园田居》一文。记得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一出来之后，人们就说那里的“大海”、“老人”、“男孩”、“鱼”、“鲨鱼”等都用了象征主义，后来海明威说：“我试图描写一个真实的老人，一个真实的男孩，真实的大海，一条真实的鱼和许多真实的鲨鱼……”也许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别人总认为我们怎么样怎么样，其实真实的东西只有自己最为清楚。所以，还是先活给自己看吧，为什么要去活给别人看呢？我们还不如去描写一段真实的人生吧。

    儿子睡了，睡得很香很甜，我就在这床头的电脑前陪伴着他，也伴随着他均匀的呼吸记下这些文字，如果在某一天他能读到或是读懂其中的内容，就真正知道了其实他的爸爸一直与他在一起。因为这是一种血与血相通的快乐！

    儿子，我爱你，所以我将永远与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