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07.03.30摄于宏村
如果能重新选择自己的活法,我相信很多人都希望带着一份潇洒自得的心情,无拘无束,四处流浪。而陪伴流浪的脚步声的,当属流浪的笛声。
笛是我小时候喜爱的几样乐器之一,用“笛痴”来形容我当时对笛的喜爱程度实不为过。每天放学回家,不摸两下笛或不吹两下笛子,心里就象大烟鬼子突然断了烟似的感到浑身直痒痒。尽管我在吹奏的过程中经常把“A”调吹成“B”调,把高音吹成低音,甚至手指经常按错笛孔,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我对笛的钟爱。重要的是,我小时候性格比较孤僻,而我又特别害怕孤独,这时候,笛正是我最投缘的伙伴,最知心的朋友,不需要什么安慰,只可静静地坐在一起,默默地看天空中云朵的变化就足够了。
笛的种类、名称、材质等繁多就不提了,就说这笛吧,实在是一件玄妙的物什,有阳光的明亮也有紫檀的沉郁。尺长的竹子,简单的挖几个孔,贴上薄薄的笛膜,便有了灵魂。吹奏笛乐,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就有一种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独特沉淀,说不出来,却催促着五肠六腑跃跃欲试。运足丹田气力,就有一种从不曾说出的语言,从心底撞击到竹管里,又从竹管里喷发到空气中,高低错落,悠扬婉转,缠绵悱恻,欲说还休。
笛声是轻快的、灵动的,但这不能说它就没有了忧伤,只是那种忧伤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一种笼着轻柔的浅紫色薄雾的浪漫。“谁家玉笛暗飞声”勾起“谁人不起故园情”的无尽乡愁;“燃柳烟浓,吹梅笛怨”,吹动一腔生离死别的痛楚;“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几多“长沟流月去无声”的无奈……。千般思绪万种情怀,都蓄于笛管小小的身躯里。唐风宋雨怎番的婉转绵延,只在一串串音符中交织出一幅幅流动的浓墨淡彩的绝美画面。在流动的乐曲中凝神静气,便有一怀温暖的气息袭上心际。
笛子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亦俗亦雅,也从来不去刻意迁就。这样的秉赋带到墨笔下,似乎一下子就可以把静寂的画面变得灵动生气。君可见,就是那么平常的一段竹子,握在画中或仕女或文人或牧童或权贵的手里,带来的不仅仅是画上一人或一群人的快乐,更可以说是千百年来无数观者精神上的慰籍和向往。静谧中不失灵动,喧嚣中不失情趣。那些画里的人物,无日无夜的吹弄,穿过历史的风雨和烟尘,走出时空断层的仄压与幽暗,让清悠悦耳的笛声,响遏行云,袅袅绕梁。
《姑苏行》,想必喜爱中国古典民乐中的人都不陌生,听一遍,也许平平淡淡,如此再三,想必你就会感受到笛子在江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之中的通灵。缠绵的乐曲声里,有袅袅的晨雾,有通幽的曲径,有潺潺的流水和啁啁的鸟鸣……这样清秀而瑰丽的曲调,怎能不让人向往江南的景致,和那份带着神韵的笛文化呢。
《红楼梦》里贾母见月至天中,越发精彩可爱,说过一段话:“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音乐多了,反失雅致,只用吹笛的远远的吹起来,就够了。”确实是这样,笛子的声音,远远的,就够了,犹如翩翩落叶从容优雅地飘过,带着心灵深处的颤抖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缕属于记忆里的沉香的味道。
[<安庆晚报>4.6随笔专版已发,编辑:叶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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