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里的中国传统色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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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青者,近黑之青色也。世人多谓青黑二色判然有别,殊不知天地间颜色,原无截然之界限。譬如黄昏时分,天边一抹暗色,说是青也可,说是黑亦无不可。这便是螺青了。
染坊里的老师傅调制螺青色。先将花青粉细细筛过,那粉末在阳光下泛着幽光,仿佛把一片深海研成了齑粉。再添少许五倍子,倒入青瓷碗中搅动。此时颜色尚浅,像初春的湖面。待加入皂矾,那液体便渐渐沉郁起来,一次比一次更深,如同暮色一层层覆盖山峦。要反复染上七遍,布料才能显出真正的螺青色——一种含着夜气的青。
宋人最懂此色。他们的画里,远山总用螺青点染。黄公望画《富春山居图》,那山头几笔螺青,竟把江南的湿润都凝住了。观画的人站在远处,恍惚觉得山间雾气会沾湿衣襟。院体画家尤擅此道,一笔下去,既是山色,又是时辰——唯有清晨将明未明、黄昏欲暗未暗之际,天地才肯显露这般颜色。
陆放翁诗云"瓦屋螺青披雾出",真是绝妙。我曾在徽州见过这般景象:晨雾中,黑瓦白墙的村落若隐若现,那瓦色非黑非青,恰似砚台里未磨开的墨块。待太阳升高些,雾散了,颜色反倒浅了,失了韵味。原来螺青这等颜色,须得在半明半昧间才见真章,如同某些心事,说得太明白就索然无味了。
药铺里的螺青散另是一番天地。九分靛蓝,一分五倍子,治的是热毒疮疡。想来这配方与染坊竟同出一源,不过一者医身,一者饰物。靛蓝本是清热解毒之物,染在布上是颜色,服入腹中便成药石。世间物事原无定质,全看人如何处置。就像螺青色,在画师是风雅,在染匠是生计,在郎中却是救命稻草。
如今少有人识得真正的螺青了。机器印染的布料颜色整齐划一,再不见那种随着光线变幻的微妙层次。我曾得一块老染布,对着阳光看时,能辨出七层深浅不同的青,最深处几乎成了黑,却仍透着隐隐的蓝,像深海最幽暗处的微光。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暮色四合时,我常对着远山发呆。那山色渐渐沉下去,由碧转苍,由苍入螺青,最后与夜色融为一体。这时才懂得,螺青原是白昼与黑夜交媾时生出的颜色,既不肯全白,又不愿尽黑,就在明暗之间徘徊,成就了这般暧昧的美。
染匠黄荣华乙巳年三月十五草于北京国染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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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真的很不容易,不仅是文字,图片里的植物染实物都是实际做出来的,多次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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