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陈飞儿怎么也想不通啊,和余力分居竟与一个男人有关。这个男人就是一次性从余力手中全款购买了两套商品房的那个中年男人。
“蜀情花园”的置业顾问除了余力之外,都是清一色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之前,也有过几位男性做置业顾问,但是,似乎来看房子的客户更愿意和女孩子交流,似乎女孩子卖房子要更容易些,但是,余力是个例外。
这位多次来“蜀情花园”看房的中年男人不仅仅引起了余力的注意,其他的售楼小姐也有悄悄的猜测,在听说这位中年男人要一次性从余力手中购买两套住房之后,除了羡慕,就是妒忌了。一位女孩子甚至半真半假地说,看来,不仅仅是女人喜欢小白脸,男人也喜欢啊!
余力对同事们这样的议论多少感到一丝惶恐,可是,中年男人来到售楼部,又不能板着脸不接待啊,本来就没有什么事情,这样反倒让人家觉得有什么事情一样。后来,这位中年男人多次约余力吃饭,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坐坐等,余力都礼貌地拒绝了。余力想,如果把“一次性购买两套住房”要作什么交还的话,余力宁肯放弃。当然,售楼部经理知道后,要求余力一定要签下单子。“是的,也许自己想多了。”余力对自己说。
直到有一次中年男人再次来到售楼部,与余力无意间聊起四川示范大学之后,余力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有几分亲切,原来,余力和这位中年男人都是川师毕业的,是校友。
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日,中年男人打来电话,约余力一道回川师看看,这一次,余力没有理由拒绝。
中年男人说,18年前,他18岁,是川师的一名学生。中年男人和余力一边走着,一边拼凑着对18年前川师的记忆。中年男人说,记得当时要爬过沙河铺那段长长的缓坡后,就见着一个条还算热闹的马路,类似于小镇的街道,路两旁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走过这条街道,折进一条光光的小巷,左转、下坡,就会豁然看见四川师范大学的校门。
余力认真地听着中年男人对18年前川师的讲述,好像在倾听着一个与自己前世今生密切相关的故事。中年男人又说,那时候,川师的很多学生都喜欢坐38路公交车到塔子山公园玩耍,特别是那些耍朋友的,塔子山公园人少,地方大,很适合谈恋爱。
“哈哈......”中年男人意味深长地笑着,余力也跟着笑。
余力说,他读书的时候也要乘坐38路,可以到春熙路,可以到盐市口。中年男人问余力,现在38路公交车的售票员还喜欢骂人吗?余力说,早就是无人售票了,中年男人说,他们那时候乘公交,经常被售票员骂,“我记得有个胖女人,凶得很!”
两人来到川师大门口,中年男人怅然若失地说道:“那个长长的缓坡哪里去了?小镇般的沙河铺也消失了......”余力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中年男人有点动情,他发现余力在注意自己,为了掩饰一下尴尬,拍拍余力的肩膀说:“我们去塔子山坐坐?走着去?”余力点头。余力心中有些别样的感受,眼睛空空的。
成昆铁路蜿蜒在塔子山脚下,余力和中年男人一步步沿着铁轨走着,这时候,余力才开始仔细地注意走在前面的这位中年男人。他有着挺拔的背,有着很紧的臀部,双臂摆动非常有力。中年男人穿着很干净,也很有品位。中年男人回头,余力马上把目光移开,远处,阳光下的成昆铁路熠熠生辉。中年男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喜欢唱着歌儿在铁轨上一步步数着脚步。
“那时候你们唱什么歌呢?”余力问。
中年男人说,他们唱童安格的《不要分离》,唱王杰的《安妮》,中年男人说,一些新入学的女生们,佩戴着校徽,瓜兮兮地在铁轨上跑,听着他们唱歌就呆住了,对他们崇拜得要流口水。
“哈哈......”中年男人说完笑起来,中年男人说,他喜欢照像,用乐凯胶卷,还曾经向一位老师借过西装。“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年轻啊!”中年男人语调缓缓地、意味深长。
是啊,那时候多么年轻啊,余力已经觉得自己老了,人生最美的时光已经远去。望着眼前这条这条铁路,曾经铺往余力的心灵深处,铺向年轻的日子……
就在即将离开大学校园的日子里,余力不可遏制地想向一个人倾诉,可是,余力始终没有勇气。班级、年级都在举办毕业晚会,同学们三五成群聚会,大声谈笑,喝酒,互留联系地址,互赠纪念品,哭着,笑着。
“南风又轻轻吹送,
相聚的光阴匆匆,
亲爱的朋友你不要难过,
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
绽放最绚烂的笑容,
给明天更美的梦,
亲爱的朋友请握一握手,
从此以后要各分西东……”
余力和同学们一边流泪,一边唱着歌,可是,余力知道,这首歌仅唱给一个人……
那段日子,余力整晚整晚地在铁轨上走着,他还会不会就在铁轨的远方呢?是不是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能与他在远方见面呢?余力几次拨着他的电话,可是却不敢触碰接通那个键,看着手机荧屏一次次明亮,就像余力心中燃起的希望,又看着荧屏一次次黯淡下去,希望一次次破灭,余力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列火车从余力身旁飞驰而过,忽然,余力的手机响了,余力一看来电,几乎窒息,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打来的电话!余力慌乱地接通,电话那边,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余力顿时泪流满面,余力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根本没有听、似乎也不想听对方在说什么,随即就抽噎地说:“我一直很喜欢你,我知道这样做是我的错,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声音又传来,像一双温暖的手,擦拭着余力脸颊的泪。
“你真是个孩子,太傻了。我就要到北方去工作,好好地找个女人来爱,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你要学会快乐啊!”瞬间,就像坠入无尽的黑暗,电话没了声音。余力心头痛得要命,那种痛就像一浪一浪的潮水,余力恨不得撕开自己的心脏,让它大口大口喘喘气。又是一列火车驶来,余力打开喉咙嚎啕起来,就这样哭啊哭啊,他恨自己,恨他,甚至恨自己的父母,恨命运,恨整个生活成长环境……可是,谁又能理解自己呢?就像那夜空中的月亮,为什么那么明亮?那么圆满?没心没肺地,一点不懂人间的爱与哀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余力在铁轨边睡下了。
中年男人默不做声地走在余力身边,不去打断余力飞扬的思绪......火车来了,旋起的风揉乱余力的头发。两人都没说话,沉默了很久还是余力先开了口,余力问中年男人,当初在喜欢听他唱歌的女孩子当中,有没有一个最后成为那首《不要分离》中的女主角?中年男人笑笑,惨淡地样子。中年男人说,他有过婚姻,他以为自己会爱上女人的,虽然努力过,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分开了。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
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中年男人唱起了前苏联歌曲《小路》,余力也跟着哼唱起来。
中年男人说,他特别喜欢雨夜和冬日的早晨。
《活色成都》(十)内容介绍:“操哥”黑娃那也是曾经“操”得风生水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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