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陈飞儿的死讯不知怎样告诉余力，可梅铭东的妈那里呢？咳，又咋个去说呢？唐为有些不知所措，很烦。忽然，身体似乎又被谁推了一下、两下，“余震、余震！”听到身边有人喊。就见着远处的山上有石头滚落，烟雾腾腾。唐为自言自语道：“要先把这两个人弄回去啊！”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唐为一看是李小西打来的，不知为什么，唐为竟哽咽起来，也许，心中的难受压抑了很久。究竟是因为梅铭东和陈飞儿的死，还是因为前期已投入了200多万的《神鸟》就要搁浅？或者因为两人死得太惨？也许都有吧。电话里，还是李小西先开口：“是不是啊？”唐为知道李小西问什么，唐为抽噎两声说：“梅铭东和陈飞儿他们两个……死了。”电话那边是出奇地平静，李小西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唐为的目光一寸寸在陈飞儿赤裸的身子上爬，眼前幻化成陈飞儿在舞台上忽而跳跃、忽而旋转、忽而造型的身影，已经分不清哪个是神鸟，哪个又是卓文君了。唐为把目光挪开，他从车上找来一块布轻轻地搭在陈飞儿身上，然后打电话到都江堰殡仪馆，叫派车来拉尸体，可殡仪馆答复说非常时期运尸车很紧张，再说，殡仪馆已经在超负荷工作......唐为说莫不是就撒手不管了？不可能把他们两个就扔在这儿啊！可是，黑水潭到殡仪馆起码还有4、50里路，总不可能抬着去吧！

    唐为只有花钱请当地村民了，好家伙，说是用板板车运尸体到殡仪馆，村民张口就要2千元。唐为心头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发国难财，再有余震，先把你们震死。村民又说：“路上不好走得很，还要抬。”唐为说他们车都开得进来。村民说起先余震，肯定又把路震垮了噻。咳，想想，只能遭敲棒棒啊，没有其他办法。

    唐为找来瓶装矿泉水想给梅铭东和陈飞儿洗洗，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眼泪像挂在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跌落下来。有村民说，还好，两口子在那里就不得寂寞了，死也总算死在一起了，唐为扭过头看着说话的村民，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下着很大的雨，唐为不断从反视镜看着和梅铭东依偎着的陈飞儿，特别是一段很艰难的路，唐为心头一阵一阵地痛，都似乎感觉得到像拳头一样捶着自己的心脏。李小西的电话也不断地打来，一会儿问唐为走到哪里了，一会说天气很不好，电视上在提醒警惕泥石流，一会儿又说天晚了就不要着急往回赶，“大不了，就在空坝坝上睡一晚上。”

    可是，秃胖子却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运尸的板板车跟着唐为开着的车慢慢蠕动的时候，唐为接到了秃胖子的电话。

    个矮、秃头在臃肿着一身肥肉，秃胖子怎么看怎么叫人呼吸不顺畅，就因为这副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模样，“秃胖子”、“秃胖子”就这么叫开了，反倒没人叫他罗永培的大名了。

    秃胖子笑嘻嘻地声调让唐为听着就鬼火冒：

    “唐经理，在干啥子喃？”

    唐为回答也不客气：“在废墟地下等到救援！”秃胖子还是笑嘻嘻地对话：

    “哦哟，是不是哦，唐经理？你人大富大贵，咋个可能哦！如果真的是在废墟底下，不是温总理来慰问，就是身边有美女陪到噻。”

    “张口闭口都是美女，你离开女人就要害瘟嗦？”

    唐为叫秃胖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唐为毛焦火辣的。秃胖子就说给唐为找了个巴适的。唐为知道秃胖子所说的“巴适的”是指的什么，就是漂亮的女孩子。

    唐为根本不想听秃胖子继续往下说，就挂了电话，可是秃胖子却不依不饶，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过来。唐为在电话里几乎咆哮，如果当时秃胖子就在唐为眼前的话，唐为上去给他几个耳光都可能。太令人讨厌，这边人还躺在那里，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索命嗦！但是，秃胖子依旧是嬉皮笑脸那样的语气，他知道唐为拿他没有办法。

    “唐经理，这次肯定是巴适的，如果我胖子豁你，再来地震，肯定先把我震到。”秃胖子之所以要这么说，是他曾经给唐为找过一个所谓的巴适的，看上去还不错，结果，事情完了以后，这个女娃子竟还伸手管唐为要钱。“300，没得少！”小姐嗦，碰到鬼了，“处女，触你一头屎！”唐为骂秃胖子。可这一次秃胖子咬牙切齿地发誓说，这个巴适的百分之百是处女。

    “唐经理，你不要怄，地震死块把人有好稀奇嗦？只要死的不是你我。”秃胖子说，这个女娃子是他在春熙路上碰到的，乖得很，奶奶大，屁股圆滚滚，腿杆好长哦。听秃胖子说这话，似乎每个词都蘸着涎水。这话一说，唐为就“呸”了一声，手机上全是口水。“秃胖子你娃更玄了，未必你站在大街上碰到女娃子就问人家是不是处女哦？你洗我脑壳嗦，不怕遭黑打嗦！”秃胖子说：“哎呀，啥子玄不玄啊，就因为是在街上碰到的，才真正有货噻。”

    “爬爬爬，你不要再豁人了。”唐为准备挂电话，秃胖子不仅不恼，反而兴致更高，他继续说：

    “唐经理，唐经理，莫要挂电话，听我摆。我的意思是，这次地震闹得这么大的阵仗，我们没球死就是万幸哈，所以，我们更应该好好地享受生活，努力挣钱，努力搞女人，哈哈哈......”

    唐为还是一个姿势拿着手机，他在听。秃胖子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唐经理，你现在在哪里？就是埋到废墟下头，明天也要个自爬出来到杜甫草堂见一下这个女娃子噻。”一说到杜甫草堂，唐为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唐为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嗓子。

    “你快点回来，真的包你满意！”

    “包我满意？你以为你是我肚子头的蛔虫？”唐为语气缓和了许多。

    “肯定噻，如果能成为唐经理肚子里的蛔虫，那也是我积了大德的啊！哈哈哈。”唐为似乎看到了秃胖子笑起来那满脸的牙。

    《活色成都》（四）内容介绍：秃胖子还是有点眼水的，给唐为找的所谓“巴适”的唐雯雯的确很巴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