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云来书店总怀着一种特殊的欣赏与喜爱。
关于“云来”这个店名,我一直未能很好地参透其中的寓意,仿佛明白却又不能准确地表述,曾经想向书店老板请教,却一直没能实现。反正是脱俗而飘逸“云来”而非“运来”,在西海固这块黄土纷飞的现实世界里显得卓然不群。
第一次结识云来书店,还是高中时一个偶然的周末。那天下午,我如往常一样在逛了几家书店之后,沿路搜寻着看是否又有新书店开张,在林立的店铺间发现了一间并不起眼的小屋,店名“云来”很是别致,店内图书更是全部敞开摆放在外,读者可以直接浏览翻阅——这在当时的固原县城算是很“开放”很大胆了——那时城里的书店除了租售武侠、言情小说的以外,还都设有旧式的柜台,书籍全在柜台里面,大多数老板是不愿意接待不买书的人的,更不会让人过多地翻看店内的图书。而云来书店显然打破了这种格局,采用开放式招待读者,既不怕有人翻弄坏了书,也不怕书被顺手拿了去——我暗暗佩服店主的胸怀,同时也对这个小书店生出许多好感。
书店内新书不少,分门别类摆放;坐守柜台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大理会店内的读书人是否要买书,也在埋头读书。我也不再拘束,仔细地翻阅书架上的图书。后来看到一套两本的《第一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被其深深吸引,只是四十三元的书价着实让人费思量,况且自己的钱也不够,要买还得再向家里要钱。半天也没打定主意,几次放下转身,又几次转回将书拿在手里。
大约是店主人——那个年轻人看出了我的犹豫,便主动向我推荐:“小兄弟,那套书不错,卖得也好,现在就剩架上那两套了,你要喜欢就买一套吧,迟了怕就没了。”
“就是有点贵……能不能便宜一点啊?”我说。
“看你也是喜欢读书的人,我也喜欢读书,这次我就破例,零头就不要了。”
“还是改天吧,今天钱也没带够!”我心动了,可是依然没下决心。
“带了多少,一半总有吧?这样,今天你先把书拿走,改天再把钱送过来——都是年轻人,我相信你!”店老板说得很坚决,也很真诚。
我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将身上的钱全部给他,说了声“谢谢”便带了书回家。回到家已是晚饭时分,我却直接向父亲要了钱再奔“云来”而去。
那年轻老板见我这么快去了又返,便开玩笑说:“给我付钱,你却比我还着急啊!”
我笑着答,“你那么相信我,我也不能太迟了呵!”
就是因为这件事,因为那句“信任”,使我对云来书店充满了好感,更对年轻的书店老板生出几许敬意。多年来,每当我走进书店时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云来”书店,想起那句“信任”。
是啊,信任有时也会产生一种力量。一种无形的向上的力量!
那件事以后,我与云来书店便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也开始关注书店的发展,周末常常跑去店里看书,偶尔也买几本好书;那位年轻的老板若在,也会和他聊上一会。在聊天中我得知他已在外打拼多年,积累了一点资本,因为喜欢读书,便在城里开了这家书店,养活自己的同时也能满足自己的读书欲望。我们就在这样的聊天中很快熟识。
当年我在学校创办了文学社并主办校刊《天堂鸟》,为了扩大校刊影响力,也为了增加“销量”,在征得书店老板同意之后,每期《天堂鸟》出刊,我都会带去几十本放在云来供读者品评、购买;隔段时间还要询问一下读者的反馈和“销售”情况;年终为了奖励各位编辑的辛勤劳动,我们也会一起到云来书店“公费”购买一本书作为奖品。那段美好的时光就这样与云来书店连在一起,过得充实而难忘,充满了成就感。
一年之后,我参加第三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被收录在“获奖作品选”中。书出版后也被摆在了云来书店的书柜上,而我这个本地的获奖者则成了老板的宣传策略之一。
正是由于借鉴了大城市书店运营模式,云来书店一开始便在这个小城镇采用开架式经营,为读者提供了较大的阅读空间,吸引了大量读者。不久之后,书店就扩大了规模,开了分店,后来又重新选址,建了更大的店面,还在其中开了免费阅览室,实行会员管理制等。县城里的其他书店也坐不住了,纷纷仿效其设立开架式购书方式,自此彻底改变了县城书店的经营模式。
后来我去了北京读书,见识了很多更大更好的书店,他们提供的阅读空间和环境比之“云来”不知要优越多少,但每次回家,我依然要去云来转转;虽然云来已不像当年那样一枝独秀,原来的青年老板也已很少露面,但那种亲切感依然还在,置身其中淡淡的幸福犹存。
我还会忍不住想取名“云来”的内涵,猜测着书店主人的用意:或者是寄望书店如晴空悠悠浮动的白云,在蓝色的天幕上自在盛开;又或者是盛情邀约天下读书者,希望众人云聚于此尽享读书之乐吧!
不管怎样,心里总还是留存着云来书店,并且对他怀着一种莫名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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