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德云·老艺人
正式写德云社的演出观感,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写于2004年5月17日,当时德云社在潘家园华声天桥演出,有观感《地上的相声》一文为证,链接:http://www.xiangsheng.org/asp/html/2004/05/20040518191900-1.htm);正式写郭德纲的相声观感,这则是第一次。31日凌晨,刚刚从民族宫回到家中的我,洗去一身疲惫后,坐在电脑前,敲下下面的文字,以为记。
在文章的开头,首先要感谢李菁先生的热情相助,帮我和朋友搞到了演出票,得以欣赏这场观之不易的演出,向您鞠躬,再次致谢;其次要向王月波先生表示谢意,演出中承蒙您几次点拨,受益匪浅,为本文提供了不少资料;最后则要向今天参加演出的演员,尤其是多位老艺人表示敬意,正像主持人说的,提携后辈,甘作绿叶,你们令人钦佩。
闲言少叙,文归正传。本场演出的主持人大鹏、龚宁,一个在广播,一个在电视,都是曲艺节目的主持,也算“此道”中人。整场基本驾轻就熟,中规中矩,除个别串场词有逻辑不通之瑕疵,似无大碍,就不再细表了。
第一个节目,孔云龙、杨宝璋《竹城水寨》(15分钟左右)。这是今天给我的一个惊喜。杨宝璋先生,开封人,久占河南,18岁拜师陶湘九,擅文哏及单口。在天津录制的传统相声小段DVD中,曾有幸得见此公。今年已81岁高龄的杨先生是目前健在的为数不多的老艺人(年龄应仅次于张永熙)之一,此次由河南抵京演出实属不易,出场时步履蹒跚,令人唏嘘。老先生毕竟年纪高迈,气力大不如前,反应也略显缓慢,尤其是段子伊始明显发紧。孔云龙以“8号”为垫话入活,个人认为并不成功。之所以未能达到朱永义、杨威的演出效果,一来此“杨公”并非彼“杨君”,话语寥寥,基本是让逗哏唱独角戏;二来孔云龙在节奏和语气上出现明显漏洞,尤其是到最后即将翻包袱(学太监说话)时,整个使拧了,本该由慢趋快的处理变成了由快变慢,观众在你没有完全翻开之前已经醒悟。这么一个打闪纫针的工夫,效果大打折扣,我想这就是火候的欠缺吧。杨先生在孔说到此太监为李莲英时,伸手相拦,翻出“这不是我爷爷,是李菁的祖父”(大意)的包袱,咬得很紧,隐约现出老艺人的功力。至于《竹城水寨》,又名《梁山点将》,是贯口活,大意是逗哏拿捧哏的长辈开心,由祖辈说到父辈,把梁山宋江点将的“砌末子”安在他爸爸身上,最后抖响底包袱,会心一笑。其中在说到宋江点将时,有大段贯口,而今天的演出和韩子康先生的口述本(见《中国传统相声大全》)基本仿佛。据王月波说,这段贯口在《三侠剑》胜英三打莲花湖时也曾由评书艺人演绎过,何况韩子康先生当年也的确说过评书,这二者渊源如何,恐怕很难考证了。整体看来,孔云龙的贯口尚可,很熟练,但语气上的起伏变化较少,也不太兴奋,或许和他嘴角的伤势有关吧。“赤发蜂腰”一处似不合逻辑,应以“猿臂蜂腰”为妥。
第二场,栾云平、王文玉《八大吉祥》(23分钟左右)。王先生的出场即博得满堂彩声,加之栾云平不失时机地抖响“龟仙人”的包袱,满场捧腹,效果甚佳。王先生在与田立禾先生的合作中,就以在细节上的巧妙处理为观者津津津乐道,今天同样如此,诸如“上德云社就算登高了”、“见你就跪下,我还见过人吗”几处,应时应景,语气、做派无一不佳,您说效果能差吗?可能由于开始的效果就很好,二位明显放得比较开,因此入活相对慢了些,从天到八,八个字又一个没落,段子就显得有些长了。好在“鹤”、“鹿”的包袱确实比较碎。间隔时间又短,基本还是拢住观众的神了。在说到“孔融哪里去”一番时,栾云平借“孔融”与“恐龙”的谐音找包袱:“恐龙灭绝了,您没得着信儿吗?”王先生一摆手:“您劲儿小点儿,我提个意见。”一快一慢,节奏感很好,双方的筋劲儿拿住了,包袱骤响。“和谐社会”一句算是本段的现挂吧。美中不足的是,王先生在“连”处走神,将“孙权”说成了“周璇”,虽然通过自我解嘲的方式圆了回来,但不可避免地带有一些斧凿痕迹,算作一个失误吧。栾云平在说到拆字时,墨笔字“拆开了揉碎了”,“揉碎了”还怎么拆字?不妥,明显是过于随意了。说到鹤鹿童子时,“《封神榜》一出来就这俩人”也属于这种情况,看来在台词的准确方面还应打磨得更精致些。
第三场,高峰、张立林《大相面》(29分钟左右)。这段节目用时偏长,到后半段时观众明显有审美疲劳,走神是必然的了。“美人赞”为垫话,二位配合得很默契,张先生进入角色也很快,在说到所谓的“美女”时,高峰一句“除了你,哪位敢要”很机智,包袱口很准。入活后,由一些台词明显看出,张先生的语气和声调酷似乃父张寿爷,像“富态”、“穷相”、“绝不说谎”,甚至连拔脯子掉脸儿的动作都颇具几分神韵。在“送三相”一处,二位的争执节奏感强,咬得很紧。此后二位的节奏略有放慢,加之段子较复杂,明显令人感觉有些冗长,但几处小细节的处理可谓亮点。像高峰捏着张先生的食指做动作,而其它四个手指头耷拉着,由此引出“王八命”的包袱。当然,难免有一些小瑕疵,如“水生木,水生火”明显属于口误;“又不报户口,撒谎干什么”,难道报户口得撒谎?无逻辑关系。至于像“1998年LIHONGZHI走了,你来了”的包袱虽产生笑料,但与主题偏离太远,似不宜采用。
第四场,徐德亮、于浮生《造厨》(18分钟左右)。这段相声讽刺性很强,但讽刺谁呢?讽刺写花账、厨子偷东西,这都是一种社会现象,而“始作俑者”是“逗哏的爸爸”,“逗哏”不过是执行者而已。而徐德亮的表演显得太“精”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什么事自己做主,反而忽略了对“爸爸”角色的塑造,令人感到有些遗憾。演出开始,徐德亮拿于先生找便宜,连说四句“我是你爸爸”;于先生也不示弱,紧跟着缝上一句,“东北来一趟,容易吗”?很出彩。看得出,徐德亮对于这段节目还是很熟的,肢体动作也比较到位,装各种东西的动作也比较准确。在说到进屋后香油溢出时,巧妙地抖出“藏秘排油”的包袱,全场笑声一片。于先生的捧哏很到位,身体始终侧向观众,完全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拷问”徐德亮,在一定程度上比面向观众更易收取好的效果。当然,几处细节的处理还有待商榷。像徐德亮叙述自己进屋后担心露馅儿,“慢慢退到屋门口,用脚扒开一道缝,凉快凉快”(大意),完全是孩子自己的动作,显得过于聪明了;而该段子的主旨在于通过孩子的描述,刻画并讽刺他爸爸(的形象),孩子应遵从父亲的命令而行,而这个处理明显搞乱了。存疑,望商榷。徐德亮还有几处口误,如说“一棵铁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