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第九卷

猴票

九、非分之想人惊魂  

“猴票，猴票……”靳墨喃喃自语，“是我，我拿走了猴票，可……可其实我又没拿了。”

这一模棱两可的回答，使得靳珠心中“咯噔”了一下。虽未出乎她的预料，却又莫名所以，狐疑道：“你要是拿了就是拿了，吗叫拿了又没拿？你到底拿了没有？”

靳墨露出惊恐的神色，语无伦次道：“我……拿了猴票，可它又不是猴票，我不知道这叫……所以……”

靳珠心绪很乱，瞪大眼睛望着靳墨，追问道：“你说的这是吗呀？我越听越糊涂了，你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靳墨终于说出了事情经过。

原来，那天靳墨在姐姐家要钱未果，看到侯义家那串钥匙，便暗自留心了。只因此前听姐姐靳珠说过猴票的事，知道其价值不菲，顿生歹意。就在靳珠去厨房做饭那个时间里，他打开电视作掩护，找到外甥用过的橡皮泥，从姐姐背包里拿出侯义那串门钥匙，以橡皮泥为模子一一做了手脚，便偷偷放了起来。他想，有了这一百万，还何必在乎姐姐每次资助的那一百二百？于是，趁侯贤到来与姐姐说话之机，匆匆告辞离去。下楼后，就找到一个配钥匙的小摊，用橡皮泥模具配置了一套。

恰好这期间侯义家中经常无人，他俟机潜入侯义家。入室后，直奔书架上的那些邮册，竟然毫不费力就找到了那版猴票。当他小心翼翼地正待将这版猴票夹在一个硬皮本里时，却发现那数十只猴子突然有了质感，浑身毛茸茸的，栩栩如生，并纷纷对他张口瞪眼。他只当这是幻觉，便没有理会；匆匆将邮票夹好，怀揣这个本子溜之大吉。

事后，观察了几天，见没有被发现或被怀疑的迹象，便着手联系将猴票兑换成钱。

“一张普普通通的纸，竟然是个宝！”一想到这版小小的邮票，马上就要兑换成一沓沓钞票，就喜不自禁，“我真得好好看看它到底值钱在哪里？”他特意取出这版猴票，只想细细欣赏好好研究。

在他只是出于欣赏的心理端详这张猴票时，压根看不出它好在哪里，仅仅是一整版90枚普通邮票而已；可一想到就要卖了它时，贪心一动，那邮票马上就出鬼，那些小猴都好像活了一样，一齐对他张牙舞爪。看着看着，只觉眼花缭乱、毛骨悚然。他揉了揉眼睛，自语道：“怪了，我最近怎么总产生幻觉呢？”只好把猴票照旧放好。

此后，这猴票无论他怎么欣赏，也只是一版普通的纸质邮票；但只要一动贪念，就会发生咄咄怪事，依然没有太在意。

这天，他终于和这位叫吴明的酒肉朋友谈好价钱，并约定当晚把猴票送到他家去。

晚上，独自在街上“狗食馆”喝了点酒，醉醺醺回到家里。

感觉有些燥热，于是推开窗，将燃到过滤嘴的烟蒂扔出窗外。窗外夜色如墨。

想到一百万今夕即刻到手，恍若梦境，简直乐昏了头。

取出那个硬皮本，想再看一眼那张猴票。

忽然，室内刮起一阵风；阴风飒飒，灯光忽明忽灭。抬头见一人立于灯下，于灯影下往来蹀躞；仔细一看，见此人僧人打扮，竟然是小说《西游记》中的孙悟空。

孙悟空瞪起火眼金睛，怒视靳墨道：“盗亦有道！似你这等宵小，不思进取，竟然打亲戚的主意，不觉可耻吗？”说着从耳朵里一掏，掏出一物，要靳墨近前观看。

此刻靳墨只觉毛骨悚然，却不敢不从，只好战战兢兢地挪前两步，定睛凝视，原来是一枚绣花针。正感诧异，那孙悟空呵气一吹，但见绣花针飕地飞上天空，旋转几圈，蓦地掉了下来；孙悟空伸手一接，那绣花针旋即变成一条金箍棒，看得靳墨头晕目眩。就在这时，孙悟空手持金箍棒遽然打来，口中吼道：“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看棒！”

“救命啊！”靳墨怀揣那个硬皮本，边嘶声呼救，边慌不迭地躲到桌子底下。已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眼睛变成繁星，在斗室里不住地跳着团体舞。却又见猴票上那些猴都活了，群猴乱舞；靳墨更加失魂落魄，于是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大喊一声：“奋起千钧棒，砸碎旧世界……”亦随之手舞足蹈，并冲出门外。

楼群里，月色朦胧。

想起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只觉四周都是火。他的思想则犹如脱缰的野马，无法控制。“我是谁？我在哪里？”直觉中，今夜好像应去一个地方，便直奔那位朋友吴明家…… 

“唉……怎么会这样？”靳珠听到这里，弟弟的病因知道了，只能用叹息解释一切。

再看靳墨，又抓耳挠腮地突呈猴态，双眼直呆呆地嘶声喊起：“我拿了猴票，但那不是猴票，因为猴票不属于我！我拿的不是邮票，只是一群猴，是猴王……哈哈！我也是猴！”说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手舞足蹈，“看！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靳珠想到，一定是这些回忆又刺激了靳墨的敏感神经，一时慌了手脚，只好去喊医生。

靳珠与侯仁回到家。她不好意思把自己弟弟患病的真相告诉侯仁，只是悄悄到靳墨家把那版猴票取了回来。

“弟弟所说是实是虚呢？这一切，到底是弟弟的幻觉，还是真的会有孙悟空显灵一说？”她兀自端详那整版猴票，“一张形状方方正正却简简单单的纸质物件，怎么会是这个世界上致人疯狂的可怕武器？或许我弟弟没这个命，而这猴票注定归我所有？”

枯萎的花瓣，露水使它再度茁长。于是，贪心驱使她，也想自己留下这猴票。

就在这时，怪事又发生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