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记

                                               夏堇

进入冬天，天寒地冻，室外活动少了。女儿依然在南美进行她探索世界的旅程，我们老两口带着俩猫女呆在家里“猫冬”。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每天几乎都是这样，琐琐碎碎，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11月底，已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了。一夜西北风，晨起时园子里的菜和草地都挂一层白霜。外面寒风刺骨，地上的残叶枯枝被风卷起来，窸窸索索翻滚着，停在了某个角落。家家屋顶上的烟囱冒着白烟，屋子里温暖如春。这样的时候谁还想要出门儿呢？就这么宅在家里，看着窗外云来云往，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今年的感恩节过得很简单，我和先生都提前休假，加上感恩节的两天假，在家里呆了整一个星期。感恩节这天，先生去中国店买来烤鸭和卤肉，我在家里准备了几盘菜，两人喝了点红酒，算是过了节。晚上电视里转播了Lady Gaga的感恩节演出，这个五年前年出道而如今正当红的摇滚歌星打扮得象一只火鸡，卖力地劲爆歌舞着，我却不怎么欣赏，只看了一会儿就离开电视，带着俩猫女儿上了床。

毛毛总是紧挨着我的身旁，找个舒服位置躺下。奥巴莉踌躇着，想过来，却碍着有毛毛，最后从床头桌上绕过来，在另一侧贴着我趴下来。我打开电脑随意浏览。网上的世界很精彩，网上的世界也很荒诞。但合上电脑，现实中的温暖却胜过一切。窗外寒风呼号，身边两只猫儿都在酣睡。摸摸她们，却连眼皮都不抬起来，她们的世界很简单。本来是有去南美旅游的打算，但是想到她们没人照顾，又不忍心这样离开，所以有几次差点买了机票，一犹豫，就又拖下来，直到现在还是未能成行。也罢，这样的冷天呆在家里也很舒服。晚上跟先生泡上一壶正山小种，他看电视我看电脑，冬天的漫漫长夜就在不知不觉中溜走。

感恩节后的黑色星期五，我照例是不肯去凑热闹的。先生吃过早饭自己开车去跑了一圈，回来两手空空。本来家里也并不需要什么，我常常警告说如今买一件东西，家里就得扔掉一件，否则长此以往，家便成了仓库。我最见不得家里塞满东西，无论是桌子上，床上，就连厨房的柜台子上都不许乱放。先生邋遢，走到哪儿都搞得乱七八糟，而且屡教不改。我跟着拾掇了大半辈子，都懒得抱怨了。

入冬前后，我从院子里搬回来许多花儿，有的已经习惯了室内的环境，长得水灵灵还开了花儿，有的则恹恹地象病西施，还有的干脆就死掉了，留下个空盆。那天数了数几个房间，大大小小居然还有六七十盆花儿！每个星期给它们浇水上肥修剪病叶都要花去一两个小时。然而并不厌烦，看着开败了的长寿花和蟹爪兰在剪去残枝后又长出新叶，一盆日渐衰败的藤萝又在根部冒出新芽，都能引起我会心的微笑。养花多年，渐渐有了经验，能控制住浇水的量，许多原来不敢问津的花也敢买了（兰花除外）。在无雪无雨的日子里，我俩穿上厚外套，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沿着湖边或河边花三四十分钟的时间走完一圈儿，然后顺路去旁边的超市买点吃的。感恩节前夕在那里买了盆兰花送朋友，我是兰花杀手，有过连续养死七盆兰花记录，只好给自己买一盆紫色仙客来。这仙客来据说是可以过冬的，但是需要阳光和较低的温度，还要保持湿润。我家的温度大概高了些，加上摆放的地方阳光不足，没过两个星期花就耷拉头了。后来去那家超市时，跟花草部的工作人员询问这种花的养护方法，当她知道我的花没能活下来的时候，立刻拿来一盆粉色仙客来给我更换，说你下次只要把前面买的那盆拿来就可以。这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没想到超市买花，居然还是保活的。有了这个保险，我的信心足了，那天出去，又给自己买回一盆兰花和一盆朱顶红，在家小心伺候，争取摘掉自己兰花杀手的帽子。

感恩节后又去上班，基本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年都是如此，临近节日季节了嘛，大家都无心干活，许多人一边工作在网上找菜谱，或者在网上购物。我坐在桌前打电话，最近又有好几个朋友失业，而以前失业的朋友至今尚未找到工作，在这样的大环境里，我能安心享受自己的假期，怎能不倍加感恩！因为今年攒下了不少假，节后我和先生基本上是每周只去两天，其余的时间就呆在家里，这样一直到公司圣诞放长假。说实话，这是我来美国后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冬天。这么多的假期，如果不出门儿，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猫冬了。

说话间就到了12月中旬，今年的天气异常，以往以温暖著称的美国中西部天降特大暴风雪，而往年冬天比较寒冷的纽约却只在12月14日那天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因为正好在周末，所以并没有给人们造成生活上的不便。周末与先生围着火锅喝酒赏雪，很有情调。雪刚停，镇上的铲雪车就出动铲雪了，一会儿功夫，门前的那条主车道就清干净了。傍晚时分，有几个手持铁锨的墨西哥人挨家挨户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清雪。经济衰退时期，这种以打短工为主的墨西哥人多了起来。很同情他们生活的艰辛和不易，我跟先生商量着，开春后请他们过来帮助修整花园，这些人虽然技术不高，但干活儿还是蛮实在的。

想到春天，心里顿时充满了期盼。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多么怀念那些鲜花盛开瓜果满园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