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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中欧

吴敬琏＝吴老

吴老理想的脚步 中欧幸运地跟上了

中欧：中欧今年二十岁了，您当初二十岁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

吴老：每个年代都不太一样，年轻的时候肯定想过科学救国、产业救国。到了后来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变成革命救国了。解放以后，新中国已经成立了，那么就是建设新中国。

中欧：1994年您参与创立中欧的时候，理想是什么？

吴老：努力建设一个富裕的、民主的、文明的、和谐的国家。

中欧：实现理想需要克服困难，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是什么？用什么方法解决？

吴老：在上个世纪末期建立的体制还保留了很多旧体制的遗产，因此发生了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全面深化改革。一个是深化，比过去三十多年的改革更要深化。另外一个要全面，过去着重在市场建立方面下功夫，社会、政治方面几乎顾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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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坚持真理 中欧珍惜差异

中欧：一直被您尊称为老师的顾准先生对您影响最多的是什么？

吴老：他怀着满腔热情，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为中国人民、要为世界人民服务”。怀着这种理想的人很多，但是他有高度的科学精神，冷静、理性地去考察历史和现实，得出自己达到这样理想的道路和方法，这是比别人来说更加深刻的地方。

中欧：顾准先生始终坚持说真话的品格，很多人说您的观点也从来不含蓄，您是如何坚持的？

吴老：我要比他含蓄（笑）。但是我情愿不说，也不说违心的话。这有家庭方面的影响，也有像顾准这样的师长的影响，还有我们经济所老所长孙冶方的影响。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理。

中欧：您当初抛出“中国股市赌场论”的时候，大家一片哗然，但是之后得到了印证。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您提出这些承载着巨大勇气和压力的重磅观点？

吴老：首先是先辈榜样的力量。顾准的许多判断在他去世以后为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可，觉得如果当年他的思想能有更大的影响，我们现在就不至于受这么多的苦难，所以应该把真理说出来。我曾在有篇文章里引到：“人们，我是爱你们的，你们可要警惕啊！”。当时甚至走在街上都会有人骂。不过比较幸运的是，十几年后人们终于发现，当时追随着主流的思想，结果给所有的人都带来了痛苦，包括当年激烈地批判我观点的人，大家都觉得当时如果有另外一种思想，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中欧：中欧一直提倡“珍惜差异，合而不同”，鼓励学生要把自己的心扉打开，但是真的要打开是件不容易的事。您感到过压力吗？有过后悔的时候吗？

吴老：压力当然有。比如当时网上有些舆论的压力，甚至是造了很多谣言，当然心里也很不愉快，就觉得我为你们说话，你们倒反过来怪罪我。比如说有人说我儿子就是在股市里炒股的，还好，我没儿子（笑）,可是不了解我的人还真相信。但是又有很多榜样在那里，我始终都非常敬爱顾准，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坚持一个真理。

中欧的学生应做有创新精神的、敢作敢为的企业家

中欧：您对创业的人有什么建议？

吴老：因为中国的创业环境不好，政府和官员掌握了大量的资源，于是在业界称“关系是第一生产力”。很多人也希望自己能在里面分一杯羹，我最担心的是这样。所以我总说，全面深化改革意味着我们要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建设一个像《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所讲的现代的市场经济体系，这个体系的特点就是《决定》里面的那句话，叫做“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或者用简单一点的话说，就是法制基础上的竞争性市场制度，也就是说中国要向21世纪的现代的市场经济体系前进。在这种情况之下，我反复地跟同学们说，“关系是第一生产力”的时代正在过去，而且应该促使它赶快过去，只有“创新才是第一生产力”。所以我们一定要做一群有创新精神的、敢作敢为的企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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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欧：乔布斯的成功给中国企业家的借鉴可以用几个词概括？

吴老：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因此乔布斯（史蒂夫•保罗•乔布斯）是非常值得佩服的，他曾被苹果炒过鱿鱼，但是他非常执着，完成了重要的互联网革命，或者说完成了整个产业的革命。乔布斯同样专注于精益求精，iphone上面一个按钮平不平，他都要为使用者着想，做得尽善尽美，而且持之以恒。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当然对我们这些研究经济或者研究社会的人来说，还要考虑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什么样的社会环境能够让这样的人成长、坚持。

中欧的“中国深度”将发挥更大作用

中欧：这20年您一直在和中欧同行，您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在此刻又想到了什么？

吴老：中欧过去20年的成功在于引入了全世界做经营的这一套理念和技术。（当时）中国和国外已经隔绝了几十年，对于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所知甚少，企业家适应能力差。所以合作办学可以很快地把这一套引进来，这是我们成功最主要的原因。

大概从前年开始，我们着重奔向一个新的目标，“中国深度，全球广度”。我觉得这两个方面，现在还是结合得不够好，特别是在“中国深度”这一点上。中国的改革和经济快速发展，可以说是20世纪最大的全球性事件之一。我们有方便的条件，能够深入回顾、总结三十多年走过的道路，而且在进一步发展中贡献我们的力量。所以不仅要引进20世纪后期现代市场经济各种各样的规则和技术，而且要和中国的现实和进一步发展结合起来，所以在“中国深度”上，还要做进一步努力。而且十八大和十八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正在进行全面深化改革的努力。它有很多困难。我们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中，应当不断地总结经验，把全世界先进的东西引进来，和中国的实际结合起来，来培育我们的学生。我们的学生不只是中国人，也有大量的留学生，因为他们都看好中国这个热土，所以我对中欧20年的祝福辞里说，“相信在新的历史起点上的大转型中，中欧是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