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继踵明贤三百年(转载,作者:美术史评家林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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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踵明贤三百年— 陈少梅先生的中国画艺术
在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画坛呈现三角鼎立的基本态势。这三角就是上海、北京与广州。上海是以吴昌硕为首的海派为代表,广州是以广州国画研究会和“二高一陈”之岭南派为代表,北京则是以金城、陈师曾之京派为代表。沪京穗三角鼎立,撑起整个中国画坛的江山。究其实,这三个地方虽都是中国画之重镇,但三地各有不同。上海为三地之首,以吴昌硕为领袖,以文人笔墨篆籀入画,持画坛牛耳。广州虽两派分而守之,又相争相斗,实则以倡中西、中日“折衷”融合之“岭南派”影响最大。独北京最有趣。一方面,吴昌硕势力通过陈师曾、陈半丁和变法后的齐白石影响北京画坛,然北京之最有实力也最具北京特色的则是以金城为领袖的“中国画学研究会”以及此后继之的“湖社”画家群。
金城及其“中国画学研究会”,其组成大多为金城弟子及好友,该会名家中就包括陈师曾、徐燕荪、吴镜汀、陈半丁、胡佩衡、刘子久等。然其中年龄最小而成就斐然受人关注的一位就是被誉为“神童”的画家陈少梅,而这位金城的关门弟子所秉承的的确为金城之衣钵。在金城看来,文人笔墨意笔草草,不求形似,已成中国画学衰弊之源。“工笔固未足以尽画之全能,而实足奉为常轨;写意虽亦画之别派,而不足视为正宗。能工笔者,学写意而不难;专写意者,求工笔者匪易。后人不察,动以写意矜人。谓能尊崇高古,而画之一道,遂失其堂堂正正之师“。(《金拱北讲演录》)金城对工笔设色绘画富于勇气的大力倡导,使被打入另册已数百年的传统工笔在全国异军突起,亦使北京画坛独树一帜,蔚为特色。从二十世纪时代倾向来看,这也是一个对陈陈相因,因袭古典笔墨的文人画取强烈批判态度,而因引入西方写实,故对传统北宗与院体相对青睐的时代。从这个角度,以金城为代表的北京画家群,则从古典写实传统的角度应和了此种时代风气。京派画风的独特价值和时代意义也就在这里。而在这种北宗院体倾向的北京画家群体中,陈少梅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之一。
陈少梅少年得志,大约十五岁那年,他就加入了金城主持的“中国画学研究会”,成为其关门弟子。在研究会中陈少梅年龄最小,而画品最高,被大家誉为“神童”。金城曾对人夸赞陈少梅说:“我一生教授弟子甚多,他是最小的,却是我最得意的。现在他画得很好,将来前程无限,故我为他取号昇湖也。”当年“中国画学研究会”的后续组织“湖社”派他去天津讲授中国画时,陈少梅才22岁。可以说,今天天津的中国画成为全国重镇之一,陈少梅是做出了重大贡献的。
陈少梅与院体北宗绘画领域的贡献,在二十世纪当属最杰出的画家之一。他几乎与院体北宗绘画各宗各派,各种题材、各种风格无所不用也无所不能。人物画、仕女画、山水画、花鸟画、鞍马画、界画无所不到,青绿、水墨、工笔、写意(小写意)、斧劈皴(包括大小斧劈)、披麻皴、荷叶皴、点子皴也应有尽有。尤其难得的是,他长于造型,不论单个人的富于个性的准确造型、大结构的复杂人物组合的造型,还是丘壑繁复,重山叠水,陈少梅都是应心随意,信手拈来,轻松而自然。陈少梅的这个本事,或许在明代仇英后,为第一之人。启功教授为少梅先生遗作《钟进士醉图》题诗云:“运毫何殊运斤,著墨即是明人。梅老已成千古,钟公铁面常春。”诗后注道:“此故人陈少梅先生遗墨,其纸不过三十年,其笔则三百年。所著者音微往矣,百身何赎。”此出典则因董其昌“五百年而有仇实父”。而从仇英到陈少梅亦三百余年矣。
或许,陈少梅较之仇英的一个最大的不同是,仇英乃纯粹画工,因与文人相交,染有一些文气。而陈少梅出身书香门第,其父陈嘉言(字梅生)曾任清末翰林院编修,民国国史馆秘书,晚年主持衡阳书院(即船山学社),诗文书法当时均有盛名。陈少梅幼年即从父攻习诗文书法。他天资聪敏,又勤奋好学,本属颇有造诣的文人,文人而习北宗院体,自带相当文气。故少梅虽处处从北宗院体出,然笔墨之处处讲究,设色之明丽淡雅,造型之飘逸隽秀,诗书画之浑然一气,则与纯院体北宗又大不相同。历史上或唯有唐寅唐伯虎身为文人而习北宗院体可与少梅相较。
在中国绘画史上有一种现象,即一个画家,如果没有活上八九十岁是很难当大家名家的。例如齐白石如只活到六十岁,黄宾虹只活到七十岁,画史上都不会有他们的大名。这因为中国画要讲修养、要讲功力、要讲内外功夫的修炼。但陈少梅是个例外。陈少梅(1909-1954)只活了四十五岁。这位英年早逝的天才画家凭他超人的天才、深厚的功力和在院体北宗领域无所不到的全才,在二十世纪中国画画史中为己留下了独特而精彩的一页。启功先生称陈少梅“其纸不过三十年,其笔则三百年”的评价,应是中肯的。
2009.4.21于成都东山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