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秦峰最近很忙碌，公司在起步阶段，他和杨烁忙的团团转。许久没有碰拼图与电脑了，私人空间几乎一片空白。空闲的时候他会借着思念程素素来做一下脑部运动。

“晚上我有些私事要办，你今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烁说完这些话就一个人走了，留下秦峰在办公室发呆。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程素素的号码。

“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他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怕听到拒绝。

“好的。”

她甚至没有问问都有谁。是不在意，还是不介意？

餐厅里，他们第一次单独的、直接的、面对面的坐着。地方是程素素选的，西式的风格，桌子上还很有情调的摆了一个小巧的花瓶，一朵红色的玫瑰娇艳的开着，虽然有点俗气，却让人意外的享受。

今天的程素素看起来格外的漂亮，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裙子上面的亮片在灯光下十分好看。挽起的头发上有一支LV的发簪，金灿灿的，让她看起来格外明艳。

“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碰面吧？”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打算请我吃饭。”

“不是的。”

“那是什么？”

“没什么了。”他很想告诉程素素，自己想了无数次单独与她约会，只是一直没胆量付诸行动。但是面对着程素素玻璃珠般闪亮的眼睛，他退缩了。想说的话在心里涌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跳出来。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约会去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我只能自娱自乐，还好你今天找我吃饭，让我有事可做。”

“你太闲了？”

“我只是寂寞。一个人难免会寂寞的，很正常。” 程素素把手放到玫瑰花枝上，灵巧的转动了一圈。

秦峰看着那支玫瑰，他不知道那支玫瑰和程素素的动作是否有代表的含义，可在一个男人的眼里，这个动作带着一点暧昧。他对程素素的太多事情都充满了困惑，虽然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在感情里面是个很容易了解女人的男人，但是唯有面对这个女孩，他总是需要去猜测，并且保持困惑的感觉。这也正是他对程素素的感觉很狂热的理由之一，就是那种不了解的感觉，一直占据了他的心理。

“谈个恋爱吧，认真的找一份感情的寄托，你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希望可以是一个好的引子。但是程素素只是给了他一个很漂亮的笑容：“你和默默说的一样。”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要求很高？”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感觉对就可以了。”

“很多人谈到对另外一半的要求时都说没有要求，只要感觉对就可以了，但是这个感觉可能会包括许多的东西，甚至是一个人的外在条件和资本，虽然看听起来很简单很笼统，但是真正让人满意很不容易的。”他很无奈的说。

“对，找一个感觉对了的人真的是不容易。”程素素点点头，表情格外的可爱。

吃过饭，程素素提议找个酒吧或者咖啡厅坐坐，秦峰满心欢喜的带她到了自己最钟爱的咖啡厅，那里有好吃的蛋糕，和舒服的大沙发。程素素一看到那松软的大沙发，就孩子一样的踢掉鞋子跳上去，当作弹簧床似的蹦了几下。秦峰好不容易揪住她。在她耳边说道，“小心，会被骂的。”

程素素顽皮的朝他吐个舌头，然后一蹦之下坐到了沙发上，像一只小猫一样，窝在沙发一角。

好在是双人沙发，秦峰坐在另一边，扭头看着她。灯光下，黑色与金色映衬的程素素有一种小女孩的可爱，又充满了小女人的温柔。

“我好看吗？”

程素素突然问出这么一句，秦峰吓了一跳。他偷偷观察她的表情，看到一脸认真的期待。

“好看。”

他又忍不住说：“你还真好意思问。”

程素素露出小女孩嘻笑的表情：“问问实在的问题，听听实在的回答，没什么的。”

秦峰在心里笑了，他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有种想把她一把拥在怀里的感觉。但是脸上却淡淡的，什么也没有显示出来。程素素的身子始终成S型的性感着，衣服上的小亮片一点一点的好像是在召唤手指的抚摸，她赤着的双脚恰恰踢在他的衣服上，仿佛是一场性感的勾引。唯独表情与言语，漫不经心却不留一点破绽。

他们在咖啡厅里一直聊到深夜，愉快的对话。秦峰几次想仔细问问她对待爱情和老公的想法与要求，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认为她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秦峰问杨烁。

“关键是你的态度。如果喜欢，应该再猛烈一点去追求吧？”

“万一不成怎么办？”

“能怎么办？谁让你喜欢。”

秦峰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你只管介绍？”

“仁至义尽了。”

秦峰在摇头的无奈中又想起了程素素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还有她厚厚的嘴唇，看起来很性感的样子，涂口红的时候好像在极力的勾引着别人，吃掉口红后却纯纯的样子十分可爱。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每一次靠近仿佛都变成了下一步的沦陷。

程素素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一个硕大的包裹，上面清楚的写着自己的名字。拆开看看，里面是一个又一个不同图案的盒子，这些是她从网上拍回来的拼图，那个卖家的货都是精品，不仅图案漂亮、做工精致，最关键的是很有收藏价值。程素素抱着他们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拣了一个留下，其余的都收起来。茶色的玻璃柜子的内容分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完好未拆封的盒子，都是她精心收集回来的，另外一边是不同大小的各种相框，里面镶嵌满的都是已经完成的拼图，大大小小，琳琅满目。摆拼图的嗜好已经保有了许多年，每次看向那些一堆一堆撒开的小图块，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命运的探索者，努力着找出一切真相，然后拼凑出完整的命运来。

她还记得陪自己玩拼图的人是个男同学，在教室里摊了一桌子的小方块，空荡荡的环境下是安心在游戏里的快乐，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等待黑色的幕布。那时候的拼图还没有这么多块儿零碎，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都觉得简单的很，但那个时候却认为其乐无穷。口袋里没几个钱去买新玩意，于是一幅图可以拼了拆、拆了拼。生活的乐趣很单调却很享受

只是，这样的日子很短暂。当她开始投入方志寒的爱情时，拼图的生活就远离了，甚至那个曾经很玩得来的同学叫什么，她都已经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伴随过一段岁月之后自动的模糊，然后消失。生命里存在了大把这样的人，虽然记忆犹存着那种开心的感觉，但是过去了也不会追悔。她只刻骨铭心的记着和方志寒在一起的日子，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方志寒不喜欢拼图游戏，他说过，那是浪费时间的东西。对于一个总有许多追求的男人来说，花心思在游戏上，不如多来点实际的。她最喜欢他这点，也最不喜欢他这点。

方志寒曾经戏弄过她。在她辛辛苦苦凑出来拼图后，悄悄的拿走其中的重要部分，让她无法圆满的面对自己的成果。她很生气。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毫不客气的捉弄她，带走她的拼图碎片。

而这一次，方志寒又捉弄了她。只是拼图的碎片变成了她的心情碎片。

她突然觉得很烦躁。看着那盒被抱出来的拼图，竟然满是回忆。

扭亮屋子里所有的灯，她开始进行游戏。光线的交合让她觉得温暖。原来注意力集中的时候，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胡乱的想。她眼前满是蓝色的风景，多啦A梦的脑袋在一点点的满足起来，她的心也在渐渐填补。

时间终于跑到了深夜，程素素隐约体会到来自肩膀的压抑感。关上灯准备休息时，她在昏暗中恍到拼图，多啦A梦那清澈的蓝色渐渐褪去，轮廓也模糊了去，她竟仿佛看到了方志寒的脸，没有表情，只是深深的凝望着她。

 

 

为工作不眠不休的辛勤了几日，程素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活像只熊猫，除了显现出具有标志性的黑眼圈之外，还有一脸的浮肿，这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下狂补咖啡的结果，脸上无端端多出三斤肉似的，看起来很丰润。她却讨厌这样的自己，还是瘦下来的样子比较精干。她想着，便挂了一只大大的墨镜横在脸上。

办公桌上有一张小小的纸炸弹，主编留言让她去采访著名的星座大师“星座小王子”，日程与联系方式都清晰的挂在上面，语气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程素素愤然：“为什么让我去？”

“不好吗？”同事尹薇忙着手里的工作，应付了一句。

“我需要休息。又不是铁皮造的。”

“这是个星座大师哦。主编说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程素素又在心里打印了一遍纸条上的字。也是，星座方面她是最热衷的，主编大约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个美差吧。揉了揉闷疼的太阳穴，她拿起笔开始设计采访提纲。

东南亚的小餐馆往往情调十足，特色感的装饰浓重，渲染出的气氛也颇上档次。这间餐厅刚刚开张没多久，还在试营业期间，于是格外的温馨。位置设置在迪厅的楼上，柔情之中能隐约感受到来自地面的震动，有那么一点点浮躁，更像被人放纵的小孩，恣意的蔓延着各种情绪，可以很松弛的消磨一天的疲惫。

晚餐时间，程素素把星座混在美食里，一口一口的吞下去。她发现这个访问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无论是星座小王子本人，还是这家东南亚风味餐厅，都让她置身在休闲的工作环境中。一问一答间乐趣多多。很快，工作便成了娱乐，素材在急剧膨胀。

话锋一转，星座小王子开始与她闲聊。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

“工作压力大，休息时间少。”程素素说的很直接。

“原本今天可以放假，但现在已经全部奉献给这篇专访了。”

星座小王子笑。

“这么辛苦。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不如，为我算算运程。”

“那就塔罗牌吧。”

七十八张神秘的纸牌让人眼花缭乱，却装着未来。

“想测什么？”

“算算我的人生运程。”

“你的目标太大了。”他又笑，“塔罗牌更适合对短期做一个预测。比如一个月、两个月，或者三个月。算长期的还是要用星盘更稳妥。”

“那么就算算这三个月的时间内，我会不会谈一场恋爱吧。”

接过塔罗牌，她洗了又洗，心里默念的都是自己的欲望，再把盛着期许的塔罗牌交回到星座小王子手中，由他作为掌控的人，把命运的选择摊开在眼前。

“抽出一张牌吧。”

七十八条不同的人生线错综复杂的排序在她面前，一张挨着一张，那相同的牌背花纹仿佛在齐声欢笑着等她揭开面纱，一瞬间，她竟然胆怯的退缩了。抬在空中的手臂静止住，留下一点与牌的距离，像是渴望又像是惧怕，在犹豫之间不安定的摆动着。每一张牌路都通向终极的地点，不管如何选择都会走向未来，然而幸福或是坎坷就在一指之间，虽然已经默认了结果却偏偏不肯甘心于过程，这大约也是许多人的执着吧。从恍惚中缓过来，她发现对面的人始终是一脸淡然微笑的望定她，默默等待，没有一点催促的意思。她反而是不好意思了，犹如做了短暂的一场梦，眼前的塔罗牌依然等待着选择的降临。终于，程素素翻出了一张在那个感觉之下最顺眼的牌。

星座小王子的手指轻轻抚过牌面。

“牌很好的。看来三个月内应该会有恋情了。”

她讶然。

“而且，对方的到来会给你带来不错的金钱财运。”

程素素忽然觉得心头一亮，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感情能够为平淡的生活注入了一点活力，让她感到还有些希望的味道，至于金钱的诱惑倒是次要的。

“我想知道那个人会是谁。”

“塔罗牌不是星盘。不过你可以自己设定一些人选来进行分析。”星座小王子顿了顿，含笑道，“这个人会为你带来金钱和好运，他自己本身的财力不错，所以你只要想些有钱的对象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做考虑。”

“如果是我不知道的或者没有想到的某个人呢？”

“再设定一张牌来代表未知。”

于是又是一轮投入的期待。最后摆在面前的是三段缘分。她在心里给它们分派了代表的意义。

第一张塔罗牌的背后是一个程素素从未提及过的人，也许是活在了心里，也许只在偶尔拿出来透透气。

“这张牌倒是很温柔，但是没有激情。从爱情的角度来说是没有可能性的，不过也许可以考虑做朋友。”

她听着，眨了眨眼，没有任何表情。

第二张牌是方志寒的影子。

“这个人是你喜欢的，也是你最愿意付出的，会有很多爱，在一起会很开心，但是不会有结果。”

“既然是喜欢的、爱的，在一起会开心的，为什么不会有结果？”听着真是不甘心，她轻轻拧起眉头。

“细节，只有在行走其中的人才知道原由。你不要问我。”

程素素不说话了。

第三张牌所代表的是XYZ的未知情节。程素素不知道把这张它留给谁好。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固定的人选而充满了莫测的惊喜。

“这张牌是最好的。碰上的这个人会与你有志同道合的地方，比如爱好摄影、绘画、拼图之类的娱乐，并且在金钱和权力上是最强势的，在一起会很好哦。”

那张牌看起来金灿灿的，在程素素面前晃动，她却听得一点头绪也没有：“那，这个人可能会是什么星座的？”

星座小王子刚要说话，行动电话却开始召唤，接起来竟是要紧事，便匆匆告辞，程素素也没有再把疑问讲出口。

星座小王子离开后，她叫了一杯甜酒，坐在餐厅里发呆。原本所带有的疲惫感都因为这场塔罗牌的际遇而延续成一种无限的眷恋，有了希望于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无法预知和判断的未来会让人觉得若隐若现的彷徨。就好像手里的这杯酒，味道一定是甜的，但是喝下去的过程会有千百种，浓一点、淡一点，大一口、小一口，虽然掌握的分寸在人，可不同的口感搭配在享受之中差异还是很大的。

而那些不可测的XYZ，就在酒精中模糊了头脑。

接下来的日子，程素素在修改这篇采访的过程中拼命的消耗时间，以争取自由的假期。忙碌之余她也会偶尔失魂的想想星座小王子的这场占卜。

第一张牌原本就是不抱太多希望的，但是心有不甘的人总想再追求一次，其实求得什么结果也灭不了心里的火苗，却也不会燃得再旺盛了，不过就是若有若无的存在着，成了回忆。而方志寒的那张牌却让她觉得很失意。放了的手无法再抓住过往，但过往却不愿意消失，一直在眼前招摇，人生不过一步小路的迂回就改变了全部的过程，再多的惦记和怀念也换不回曾经。

程素素漫不经心的游戏着那些小方块的组合。她并不喜欢摄影。绘画与拼图倒是涉及了一些，然而周围的朋友在这两方面都并不算热衷，几乎没有娱乐的同伴，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画画卡通图纸又或者拼几个美丽的镜框，很少与人分享。她始终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在这些事情上与自己有志同道合的地方。那么第三张牌的XYZ，到底是谁呢？

 

 

那只手机一直在疯狂的低声震动着，像咆哮的呼唤。程素素终于忍无可忍的从梦里挣扎出来。现代化的监控生活下，想找一点宁静都是绝对的奢侈品。不过有些人总有不能关电话的理由。比如此时的她。

“打扰别人睡觉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您是哪位？”

她闭着眼睛拿住电话，懒洋洋的问过去，满是不客气的调子。

“你已经睡足八小时，可以起来了。”

是默默。

“你怎么知道我已经睡够八小时了？”

“因为我从八小时之前就开始打电话给你。”

程素素闭着眼睛皱起眉头：“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今晚九点半，大家在CENTRE聚。”

说完迅速收线，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程素素眯着眼睛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却先扫到了35个未接来电，顿时惊醒了一半。仔细看看，那个见鬼的女人居然从八小时前就不断的持续骚扰她。无奈的翻身起来，全身都是酸痛的疲惫，但睡意已经被执着的人带走了，只剩下必须面对现实的清醒。

她又一次扫视了可怜的手机，突然觉得有必要跟默默谈谈。她并不是真的怕被骚扰，但是太执着的女人往往会受伤，她有些担心。

CENTRE的调子总是昏暗的动荡着，这调子永远会是充实的，因为欲望无处不在。爱、性、金钱，此起彼伏的进行诱惑的较量，躲得开这个，躲不开那个，总有落网的人，落网的心，落网的结果。

程素素在晃动的人影中张望，眼前尽是穿了靓衣的美女，很轻松就找到一身便装的默默，周围是一圈熟识的朋友。她过去打了招呼，坐下。

“这个位置倒是不错，但都是女人，还是不够调情。”

取了支烟出来，默默帮忙点上。她笑了笑。

默默的圈子里都是些古怪的人，尤其是女性，往往都是那种性格上极为有特色的人，未必张扬，只是骨子里都充满了奇特的思路，给出一个小场地就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彼此是因默默而互相认识，可打成一片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忽略的就是这个主角。大约她最强势的地方就是亲和了众多有特色而强势的朋友，而最弱势的则是她自己在这一群人里偏偏是最沉默而显得弱势的一个。好在，每个人都很爱护她。

程素素没安静上三分钟便投入到欢愉的队伍之中。

人与人的性格真是不同，有的人喝着酒，可以大哭大笑，然后拥抱在一起亲吻，而有的人就是相视而笑，甚至不需要任何的言语。程素素是前者，她享受的是花过钱买来的放纵一刻，开心就好，所以烈酒的杯子频频举起，她笑得很开心。如果说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那么至少等今夜过后再去思索。

扭头看向默默。

她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正倚在那里耳语，音乐的流荡之下显得有些落寂。灯光闪过，她仿佛看到相对而视的两个女孩子眼中的泪水。

程素素心头一震，拥着杯子挤到她们面前。只需要几个字，便明白了。而明白之后，是同样无限的沉默。心在音乐里流浪，那是失落的一种表现。

时间渐渐远去，越昏暗越堕落，越堕落越快乐。

女性朋友相聚的局面被打破，男人们在夜的深沉之后陆续来临，于是味道都大不相同了。男人有方的，有圆的，有带棱角的，有模糊不清的，表面看上去都是一种东西，发现了实质却相差甚远。

杨烁和秦峰一起出现在CENTRE的门口时，程素素略带深意的看了默默一眼。

她很大方的承认：“是我叫他们来的。”

于是在一通酒精的暧昧之下彼此互相介绍着。总共三十几个人，看上去热闹而浮躁。主持介绍的人自然是默默。程素素和秦峰都注意到，杨烁的目光一直闪烁在一个高个子女孩身上，她是之前与默默窃窃耳语的那个朋友。

程素素心里一冷，有些不自然的朝默默望过去，发现她正簇在人群中央为友人们的聚会而开心得一塌糊涂。

介绍到那个高个子女孩的时候，默默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周楚楚。”

杨烁第一个开了口。

程素素只觉得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好久似的。

杨烁问默默：“为什么你朋友们的名字都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

问这句话时，他的眼神留恋在别处。

默默道：“因为我有武侠情节。”

众人哄笑。

杨烁则起身自我介绍。

程素素只觉得今天这一幕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此时必须选择沉默。她有时真觉得自己不够了解默默，做的事看似都有深意，其实也可能是漫无边际的，像个大人，又总和孩子一样天真着。

在她沉默着思索的时候，秦峰也同样不言不语的望着环境下的每个人，尤其是杨烁、周楚楚和她。那份深意里有一些是因为高兴，目光在杨烁与周楚楚的身上游走，而看向她时则流动得很快，如同不经意间的一瞥般，不想被人发现，但又控制不住的被吸引着。程素素孩子般的面孔搭上性感的PARTY服饰，在夜晚总是用一种妖娆的感觉困惑住他，越陷越深。

夜，终于散场了。

秦峰载程素素回家。

“你今晚好像很开心。”

程素素望着秦峰，望得他几乎不能专心开车。

“有点小发现，所以开心。”

“发现什么了？”

十字路口的红灯让车子停了下来。秦峰缓和了一下情绪，把头转过去与她对视。

“你同周楚楚熟吗？”

“做什么？”她挑起眉毛望住他。

秦峰有点尴尬。程素素的反应让他觉得，对周楚楚心有所想的那个仿佛是自己一样。

他转回头继续开车，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

“我觉得她是杨烁喜欢的类型，而且，杨烁应该已经动心了。”

半响，他没听到任何动静。再望过去，发现程素素正皱着眉头发呆。

“在想什么？”

“想默默。”

秦峰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杨烁又喜欢上周楚楚，那默默怎么办？分手嘛？”

秦峰一下子受了震动似的，方向盘在手里一抖。

“他们只是朋友。”

“谁？”

“杨烁和默默。”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杨烁。默默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周楚楚才是。”

“会不会并不代表是不是。”

“但事实上他们就只是朋友。”

“比友情多一些，比爱情少一些的那种朋友？”

“不。只是单纯的好朋友。”

“你那么肯定？”

“我非常确定。”

“他们一周七天有五天会见面，每天在网上一边做事一边聊天，临睡前讲电话谈事情、交待第二天的行程，一起出席朋友的各种聚会，占用对方所有的人脉关系。可现在你告诉我他们只是朋友，还是很单纯的好朋友？”

程素素的声音有种缓慢的冷，透着一点点愤怒的味道。

秦峰一下子不知道该说句什么话好，两个人之间顿时一片沉闷的气氛，只有车子静静的前行。

“也许，是我搞错了。”他终于说这么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来打破僵持。

“不过，杨烁从没跟我提过他和默默是恋爱的关系。”

他始终觉得自己的那句认同太牵强了。对于杨烁的想法，他相信自己还是了解的。

过了两秒钟，程素素叹了口气：“没什么了。”

“我能明白，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又是一阵沉寂。

然后，他听到她有些哽咽的声音。

“我只是，为默默感到难过。”

在深色的夜幕下她轻轻地哭泣，而他，唯有伴在身边，深深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