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不出山的妙手神医
(2014-07-16 12: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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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在山路上，前去拜访一位当地传奇的名医–玄爹老医师。听说现在城市里的医生习惯了看数据，乡村没有仪器，反而培养了会号脉查体找到病因的大夫。我们前去拜访的这位老医师在乡下一间卫生所里，卫生所设立在田间一座长方形两层水泥楼中的一间房子里。房内有间药房和门诊室。
门诊室的门常年关着，病人不能随便进入。老大夫今年80高寿，每天接待18个挂号病人，病人需要上午挂号，然后下午再回来看病。多年的规矩，谁都坏不了。有些慕名前来的病人，便委托村里相识的朋友，早上前来帮助挂号。
我自认为自己没什么大毛病，但既然来了，就请乡里的老乡帮助挂个号，看看近半年折磨我的肩颈痛是不是有办法去除。
通过好几个朋友，才找到可以帮助上午挂号的老乡。中午我们到达后，他在村口等着我们并上车领我们到十几公里外老大夫的卫生所。老乡矮小结实，浑圆的眼睛充满好奇，他喜欢问问题，对我们的生活也颇感兴趣。
车子在乡间驰骋着，我们也听了几个老大夫传奇的故事，比如有些病人他之前便知道他今日回来，并且道出前一天病人的去向。我更想知道老大夫治病的妙招，但要了知妙招不仅需要专业知识，还需要意会，不与老先生亲密接触数日是很难摸到门道的。
谈话间车子已经在卫生所停了下来。
这是一间破旧的长方形二层水泥建筑物，人们很容易忽视甚至错过这里。建筑物与四周的环境完好的融合在一起，楼前的空地停了一两辆车，鸡群错乱无章的在空地中奔跑，寻找任何可以消化的食物。正值午饭过后，天地间充斥着一种懒洋洋的磁场，有一两个人在楼前的长椅上或坐或躺。
时间在这里仅仅是一种生命苍老的标志，没有任何经济价值。
卫生所里有一间药房，抓药姑娘头上扎着最近正流行的蝴蝶结，有半个头这么大。大概没有人告诉她，她带上蝴蝶结后，整个人就成了蝴蝶结的陪衬。抓药姑娘虽然时尚敏锐度不高，但抓中药的效率和阵势是相当专业的。尤其在分中药时，手一抓就知道是几天的分量，这种写意派作风相当令人赏心悦目。
老乡下了车，走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然后又走一圈，敲敲一楼唯一关着的两扇门，热心肠的来回奔走着。
我们无措的待在空地上，天空微微落着小雨。
我心里默默鄙视纯靠想象力吃饭的编剧。
没有人声鼎沸的热闹，没有笑呵呵被万人拥护的神医，没有村落中显眼的充满爱的建筑，没有电视里干净整洁高大上的神仙画面，没有任何与这里泥泞、破旧环境起冲突的景象。
这里的一切都和乡下的稻田，茅坑，野狗，湿漉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一丝唐突。这里的一切，名医，传奇的故事，都真实的活在这片环境里。
老乡跑了几个遍，然后笑盈盈的说，好啦，你来吧。
我早有耳闻老大夫相貌丑陋，长期带着大口罩。在这一点上我心有疑惑，平时做个合作还会看对方是否面中有善，像这样一位妙手玄师，为何给他一张极为丑陋的面孔？
我仍然听话的坐进门诊室，并且终于看到了老大夫，这是一张被上天遗弃的面孔，老大夫左眼没有眼睑，混黄带些暗绿的眼球挂在面部，巨大的口罩下隐约可以看到本该是鼻梁的位置显露出两个洞，看不清嘴巴，但似乎上下颌无法闭合。
这可能是经历过火灾的脸孔，但他裸露出的肌肤，又没有任何被高温刺激过的痕迹。后来我才知道旁边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分别是他的儿子和孙子，老大夫尝试把全身功法传授给孩子们。两个年轻人面容正常。老大夫可能经历过极其不堪的遭遇，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也有可能，上天为你关上一道门，必将打开一扇窗。从门诊室挂满锦旗的年份上可以看出，老大夫从09年开始，突然多了很多荣耀。
爷孙三代人坐在房间里，孙辈大概快30岁了，协助抓药，没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玩游戏；子辈坐在爷爷旁边，他对面坐着一个聋哑病人，病人似乎没有在看病，只是坐在那里消磨时间，有时发出一些声响，难以判断是痛苦还是喜悦。我坐在老先生面前的头15分钟，老先生并没有理会我，他哼着他的歌，写着他的药方，驼着背在诊断桌前和药房之间来回走动。子孙二人也在自顾自的看着手头的事情，无论是呆坐或是游戏。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现代人的礼貌标准保持情绪稳定耐心等待，并趁机观察了一下诊室。
诊室四周挂了大概20多张锦旗，有感谢玄爹老医生对其家人或自己的帮助，有治癌成功的，有多年怪病治愈的。锦旗年份跨越的很广，有今年的，也有零几年的，零九年的锦旗最多。大多数锦旗已经落了土，结出蜘蛛网，看来爷孙儿三人对锦旗并没有太用心打理。
老大夫突然抬起头，手向我伸来，我赶紧把右手迎向他伸过去。他的手指甲打理的很干净，不过手指上有一些黑色的细末，现在想想，应该是中草药的细末。老大夫的手搭在我脉搏上时，我感受到一股很强的热量注入到小臂内。
老大夫静静的听了听，换了我另一只手继续按脉。用家乡话问我是哪里人，我听不懂他的语言，他儿子在一边简单的翻译。老先生听脉的表情很专注，从他唯一完好的器官，右眼中，看的出他在听脉时，随时与我的生命起伏，连接在一起。
他在与我沟通时，能听出音调里的随和和喜悦，他虽然有着被上天放弃的容颜，如虾一般的弯弓驼背，以及民间传奇的故事和妙手回春的医术，但他活在这所乡间的医务室里，悠然自得。每日只接18位病人，随性安排自己的时间，淡泊名利，每日做好本分。
这是一位在乡间有着传奇故事和妙手回春医术的老医生。我们本以为他会因此承担更多责任，体现更多自我价值。
而他只选择尽本分，看缘分，完成自己这一世轮回的任务。
然后用一些时间，待着这片田地间，静等年老，静等下一世的到来，静等生命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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