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波摄，陈俊贵与说话的云）

距离乔尔玛143公里。

巴音布鲁克镇的黎明很安静，走出蒙古包，太阳刚刚露头，清冽的风吹动头发，感受冰凉，脑袋一下子从浆糊归位到清醒。昨晚毡房内的马奶子酒加伊力小老窖后劲挺大，半夜灌了大半杯水，早晨起床后还感觉口渴。

（吴波摄）

今天主要行程是感受独库公路的反映四季的美景，目的地是石河子。

吃过早餐，车行到独库公路，两边是草原，草原连着雪山，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草场，草场上是簇簇团团的牛和羊。亦工可能意识到行拍不够，车行不到半小时，连连叫停两次。出镇不远可见一九曲河滩，很美，适合拍摄。同时，河滩边有马场招徕骑马生意的，80元一次，亦工和德云下车伊始，就准备上马，后被我叫停。再次下车是因为草原上的一大群羊，亦工惊叫，吴波、蒋峰共同附和停车。下车走进羊群，发现是一个九岁蒙古族小孩胡日茨放牧这群羊。他家有60匹马，800只羊，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曾获乌鲁木齐小骑手骑术比赛第二名。胡尔茨为挣学费，利用暑假放牧时教游客骑马挣点小费。我走上去时，胡日茨正在教两对母子小孩学骑马。大家一直认为精神可嘉，得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德云最先上马，吴波、亦工跟上。这几位一直嚷嚷着到草原骑马的腿，终于过上足瘾。

（说话的云摄）

（张亦工摄）

我在草原深处坐了下来，看近草的绿，看远山的雪，听草原的风歌唱……此时，只感觉自己的心，跳着草原的心跳，呼吸着草原的呼吸。

前面介绍过：561公里的独库公路1983年9月建成通车，把南北疆路程由原来的1000多公里缩短了近一半；为了修建这条公路，数万名官兵奋战10年，168名筑路官兵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为什么开头提到乔尔玛？是因为有一位名叫陈俊贵的天山守墓人就守在乔尔玛。

还原一下故事真相：

        39年前的那场暴风雪，班长命令陈俊贵吃下那个救命馒头的情景至今还让陈俊贵历历在目，刻骨铭心，无刻不为失去班长和战友而难过、而心痛。

        1980年4月8日，在修建天山公路的陈俊贵和三名战友在下山执行任务时遭遇暴风雪，在与暴风雪搏斗了3天2夜后，4人已精疲力竭，面对死亡的威胁，班长郑林书命令年龄最小入伍只有38天的陈俊贵吃下那唯一的一个冻馒头，而自己和副班长却像雕塑般长眠在离目的地只有8公里的天山脚下。临终前，班长郑林书对陈俊贵说：“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我死后就把我安葬在部队驻地的山上，我要看护部队和战友。我只有一个心愿，要是你有机会就替我去湖北看望一下我的父母。”

        1984年底，因严重冻伤，在医院治疗4年后，二等甲级残疾的陈俊贵退伍回到辽宁老家，当地政府特意为他安排了工作。时间一天天过去，折磨一天天加重，本可安逸生活的陈俊贵，每当想起班长看着他吃下最后一个馒头的情景和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就会愧疚难当，寝食难安。

        1986年，已娶妻生子的陈俊贵辞去工作，毅然携妻和刚刚出世的儿子回到了天山脚下，为班长郑林书守墓至今。陈俊贵说：“想想牺牲的战友，我们今天活着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今生今世我要守在班长墓前，让班长永不寂寞。”

        草长草枯，风起雪落。在1986年后漫长岁月里，陈俊贵在新源县那拉提镇天山公路烈士墓旁的那间破旧小屋里克服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一直坚守在班长等168位烈士身边，每年春节、清明和中秋，陈俊贵就会带着铺盖到班长的坟前去守墓，陪班长过个团圆节。当年班长的嘱托陈俊贵牢记在心，25年后的2005年12月，在部队和在众多热心人的帮助下，陈俊贵终于在湖北找到了班长的家乡和亲人，并替班长在其父母坟前祭扫。

        陈俊贵为班长守墓的事迹被报道后，引起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2007年的5月，在多方的努力下，终于在新源县那拉提镇为这168位为建设天山公路而牺牲的烈士们修建了一个新“家”，这个新‘’家‘’就是现在的乔尔玛烈士陵园，而陈俊贵就被聘为这烈士陵园的第一管理人。

陈俊贵是《守望天山》的主人翁，曾被评为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之一。我内心里对这位独库公路的建设者和守望者充满景仰，在游览独库公路的美景之余，诚心想一睹他的风采。

在将近离开草原时，唐导为照顾摄影人情绪，再次将车停在路边。我下车走进草原后，一位西安大姐让我给她拍照、拍抖音，我乐意帮助，围着草原小溪转拍两轮。临了，她连声直道谢谢。白云、雪山、草坡、小溪、毡房、大雁、羊群、行马、游人……天地放大，我缩小，成为巴音布鲁克草原的一棵小草。吴波给我拍照，我脱掉上衣，没想连内衣也一半脱掉了。亦工在旁边拍抖音，戏谑道，你睡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在乎再睡一次巴音布鲁克草原。也对，灵魂里早就有了一个观念，我们都是大地的孩子，沙漠也好、草原也罢，都可以相亲爱，相偎依。唐导催着赶路，德云在征服第二个山头，亦工、吴波、蒋峰对着一大群羊围追堵截，我在对草原轻语呢喃，作最后告别……

13：00离开草原，进入高山草甸，转过新源界，我们正式从南疆转到北疆。在南疆划8字，8字的圆圈只剩上圆左半圈上半就圆了。告别南疆，我们在高山草甸合影留念，绿山草甸作证、雪岭云杉作证、鹰马牛羊作证、独库公路作证，我们已把美丽的南疆装进镜头，储藏心底。

经过那拉提，唐导介绍那拉堤的河谷草原、空中草原、雪莲谷不错，刚才草原上那位请我拍照的西安大姐亦向我推介过，可惜没列入行程。还有两处没去成。据说伊宁是全新疆最美的地方，忍痛割爱了。还有哈密，我哥在那里当了10多年兵，很想看看。假期只那么长，想要感受南疆的博大与风情，必须取舍，不能面面俱到，遗憾！不过，遗憾也是一种美。

（张亦工摄）

中途在路边蒙古包里吃过烤羊肉和馕，继续向北。14：30，我们抵达乔尔玛纪念馆。

（吴波摄）

走进乔尔玛纪念馆，“为独库公路工程献出生命的同志永垂不朽”纪念碑迎入眼帘，纪念碑座鲜花环绕，凭吊者络绎不绝。右手边是事迹陈列馆，从前言到后记，我浏览了一遍。馆陈为修筑独库公路不怕牺牲和英勇牺牲的官兵的英雄事迹。我见到了168名官兵中128名官兵的简介。特别地留意了职务最高的姚虎成，他是十二支队团一营副营长，陕西城固县人，1971年1月入伍，1971年7月入党。1978年4月9日，在独库公路110处组织施工中，因雪崩牺牲，时年28岁。1979年2月20日，中央军委授予姚虎成“雷锋式好干部”称号。

（吴波摄）

走出纪念馆，雷导告诉我，你想见到的陈俊贵在老兵驿站门前。我和吴波赶到时，陈俊贵正坐在门口，边清理蘑菇，边给孩子们讲故事。

“我从网上知道您，崇拜感，特地慕名拜访您，您的事迹太感人了！”我递给陈俊贵一支烟，并送上火说。

“你是湖北人？”他点燃烟，问我。

“不，我是湖南人。”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说：“湖南当年也有牺牲的战士，凤凰县就有一个，叫陈晓义。”

“感谢英雄，人们不会忘记为独库公路牺牲的英雄们！”

我想起报道陈俊贵一同执行任务4个战士，只提到班长和副班长牺牲，还有一位战士没报道，便问他：“当年你们执行任务的4名战士究竟牺牲了几位，除了班长和副班长，还有一位呢？”

陈俊贵说：“还有一位没牺牲，他因冻伤锯掉了一条腿。”

我吁了一口气，心中的疑惑顿释。

这时，蒋峰赶到，一位中年妇女也提着一篮蘑菇来到我和陈俊贵中间，我问她：“您是陈老的爱人吗？”

她点头称是。我忙示意吴波、蒋峰拍合影。唐导在下面不停地催，我真诚地塞给陈俊贵一点小表示，当是买他蘑菇的心意。

车继续行驶在独库公路上，看着宽畅整洁的柏油路面，与偶尔可见的原只能一辆车通行的窄路不可同日而语。想象数十万官兵肩挑手扛，在岩石上十年如一日奋战，将天堑变通途的场景，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想到红旗渠、想到临澧青山工程，也是发动人民群众，经过十年艰苦卓绝奋战才完工。“唯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是二十世纪六七年代建设者们的口号。我想到当下有几个跳梁小丑老在香港做事搞，委实让人气愤。现在的幸福生活是靠第一代人打下江山，第二代人建设祖国，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任何想要破坏这种和平环境、分裂祖国的行为，中国人民决不答应。

沿途植被越来越稀疏，几位摄影人想留住草原牧场的余味，又几次下车寻拍。我没跟拍，而是认真整理思绪和文字。只是在“天瀑”观景点，示意唐导停车。一瀑水从光秃的岩石顶坠下，见荒凉中的这抹银练，直叹奇观。我记起一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吴波摄）

一直在下天山，独库公路沿线重点部位都设有防飞石的护栏和“注意泥石流”的警示标牌。过天瀑没几分钟，见到了初到乌鲁木齐时让我们调整南疆行程的泥石流现场，柏油路全被泥石掩埋，车辆从旁边便道绕过，施工车辆正抓紧施工。

过老虎口，经“守望天山路”碑刻，独山子很快呈现在眼前。克拉玛依独山子是独库公路起点，库车县是终点，我们昨天上午从库车出发，到今天黄昏抵达独山子，经历四季，经历561公里雨雪风霜，沿独库公路进行了一次最美逆行。

唐导再次放起了王琪的歌《站着等你三千年》，优美的旋律，为我们独库公路纪行画上圆满句号。

独库公路的打造者和守护神们，说话的云对你们充满景仰！

2019年8月14日石河子市7优酒店军垦博物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