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月下）

 

 

去年国庆节期间，我因输尿管结石做一个微创手术，整个国庆长假都在医院和家里度过。从长沙回来后，我记得我写了《我家门前桂花树》。因为养病，有时间、有闲情才在院子里晃动，才第一次那么在意地观察了这两棵桂花树；因为陪伴、因为敏感，才有了写字的冲动，才有了那么一次对两棵桂花树长情地告白。

 

 

这个国庆长假，我没有外出，在家蜗居。中秋节前，我曾听我岳父抱怨，天旱，连桂树也不开花了。因为有去年记忆，我当时反驳，还没到时间，应该在国庆节期间开花。岳父称，这是金桂，可以开花两至三次，以往中秋节就该开花了。开花迟也许与天旱有关，湘西北地区今年夏季雨水出奇地少，夏汛秋汛都过去了，很多水库池塘还未见富水。

 

 

平平淡淡才是真，有时，平平淡淡会失真。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大关注眼皮下的事情，譬如院子及周围的变化。突然闲下来时就察觉，院子里有淡淡的清香，抬头一看，金色的桂花已挂满碧绿的枝头。国庆节期间，果然桂花就开了。不说清香带给人的享受，单单从这繁花的树冠看远处参差的楼盘，视角一下子丰富，心情不得不好起来。

 

 

桂花开得繁密，簇拥在枝叶间，像爆米花儿开，又似仙客天上来。花色柠檬黄至淡黄，把秋天诠释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我曾在《百花诗描》中如此描述：

   

他总是在夜深人静时
 

 

象泡茶一样，浸染孤独
 

 

月色撩人，不屑与众星为伍
 

  也不争风，选择一片秋霜漱口

     

     ***

   

   

他把纯洁的米色
 

 

揉成星星点点，仿佛不懂愁
 

 

用一种高雅口气歌唱
 

  粉饰落日楼头

     

   ***

    

   

他喜欢描画八月
 

 

用水墨添加温柔
 

 

尽管是水木丹青，却可以充饥
 

  可以入酒

 

 

说是淡淡的香味，一点不假，感觉没有去年的浓烈。我把这种感觉说给岳母听，岳母说我的鼻子有问题。我想了想，去年的鼻子和今年的鼻子一样，为什么觉得今年不如去年的香味足？难道真的嗅觉出了状况？应该不是，我觉得桂花的花、香味大约和油茶一样，也有丰年和欠年之分，今年是欠年，老香徐发，或许明年桂花的色香味浓度会超越去年。

 

 

可是，明年还能不能见到这两株桂花树，还是未知数。城市发展之快偶尔让人目瞪口呆或措手不及。10年前，我家这个院子在县城郊区农田中间，只有简单的机耕路与县道相连，记得儿子初中是跑通学，每晚下晚自习回家，我还要步行到一里路开外的十字路口接他。五年前，我家就成了临街面，周围几十层的高楼如雨后春笋地冒了出来，街道修得十分宽广和阔气。大约在一年前，就开始传闻我家居住的这一区域成了棚户改造区，已纳入拆迁计划之中。也是，几十栋村居户夹在高楼之间，怎么看怎么别扭，拆迁是迟早的事。真若遭遇拆迁，桂花树就必需移位了。

 

 

这两棵桂花树顽强地生长在钢筋混凝土组合的民居与巷道中间，它们习惯了我，我也习惯了它们。相处久了会有感情，动物、植物一般。植物比动物更有忠诚度，立在那里，不仅是标杆，更是踏实与充实，有时会幻化成家的标志。这两棵树的年轮和女儿差不多，20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时在我眼里，看树和看人一样，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如果哪天注定要离开自己的视线，那也是时势使然，不过是换一种站立的姿势和成长的活法。

 

 

女儿从大学放假回家后，差不多形影不离地相伴左右。她傻乎乎地问我：“爸爸，假如哪天我出嫁了，你舍不舍得我？”我回答：“傻孩子，舍不得也要舍，只有放飞，才会真正长大。”

 

  也许换一个环境，更有利于两棵桂花树生长。就如同儿女大了，求学、求职，终究一天要离开家一样。这样思考，你就会不沮丧，不伤感，不会患得患失。

 

 

如果明年这两棵桂花树还没搬迁，那么，我还想写写它们，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年年门前桂花香》。

    

     

     

     

     

     

 

   2018年10月3日星期三，瘦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