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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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矜漍散文 |
说来也奇怪,一别三十四年,印象中竟然一次也没重回过修梅中学。说远也不远,同在一个县,一般距离不超过10公里。说近也很近,居然咫尺天涯。多少次经过她的门前,多少次在她的附近逗留,是什么原因没能让我走进她?有一种解释,她是我精神的圣地,只可远观,不可近玩。这很牵强,内心深处的理由可能是做为她的学子,一直无颜回到她的怀抱。
修梅镇党委书记熊成说镇里将在中学组织农民运动会,邀请我观摩,我没有迟疑地答应了。接着他又请我在运动会上致辞,我迟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为什么?原因不用找,在父老乡亲面前,我没有底气说。但是,想回母校看看的心思一直有。
1980年至1983年,正值少年的我,在修梅中学度过了初中岁月。那时的镇区没有现在面积大,建筑也没有现在好。从七重堰十字街往北200米左拐,再走一段下坡路约100米右边就是修梅中学的头门,经过传达室,里面是一个四方形建筑围成的教学区,四方都是平房,中间是操场,东西两边的房子有教室也有寝室,南边头门两边的房子是办公室,北方的那栋一度做过大寝室。我在里面住过,还在夜寝前给同学讲过《神秘岛》。从大寝室西边往北走,左手边依次是大礼堂兼食堂餐厅、厨房,右手边是锅炉房和后勤管理办公室。
当时还很饿。这样说很形象,反正吃不饱。开餐铃声一响,同学们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食堂狂奔,四两饭,薄薄地平铺在饭铲上,再打两个菜,边走边吃,还没坐上条凳,就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条件好的同学可以加二两、四两饭,有的甚至吃过一斤二两,还觉得没有吃饱。记得初一时吃过桌餐,主菜就是胡萝卜或芹菜或萝卜炒肉,加大白菜、红薯等三四个菜。决不可以迟到,一来迟了,可能汤都没得喝。那饭菜吃得令人反胃,我到现在看到这样的菜都心有余悸。记得初一时是跑通学,10多里山路,一早一晚都是两头黑路,早晚在家里吃,中午吃一顿食堂。初二初三时是寄宿,三餐都在食堂吃。母亲通常想法给我打包带菜,或安排父亲送,一瓶豆腐乳、辣子浆、榨辣椒、菌油等可以管一周,打饭前放在饭盒底,慢慢尝,味道妙不可言,这些菜至今都百吃不厌。有一段时间不知啥原因,学校让我们把铺开在食堂里,几十上百位同学住在一起。大家觉得生活质量太差,就自己想法改善生活。有个叫蒋谋国的同学自己酿甜酒,买来粬子,加学校的过夜饭拌在一起,放在土钵中,等个三五天,就散发出浓浓的酒香,味道就一个子,爽。那时,很多学生都酿这种米酒,我也不例外。
课堂生活超级乏味,但也有情趣。初三时我在33班,那段时间我偏重文科,对理科类课不感兴趣。有时就趴在课桌上偷偷看外国小说或武侠小说。有一次上化学课时,那位粉笔字板书特漂亮的化学老师喊我提问,我站起来一派懵懂,嗫嚅几句,自然回答不出。这位老师特体贴地说出一句,让我至今都十分感动。他说:“你啊,是提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班上的学霸是谢承新,成绩最好,大家都比不过他。不过,我一样在班上挺出风头的,作文每次都当范文念,有时是老师念,有时让我自己念。有一段时间连自己也念腻了,就故意油腔滑调地读,惹得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汪祚元十分生气,当即叫停。现在回想起来,我为当年的行为羞愧之余,又觉得十分幼稚可笑。
最让人怀念的事情是学校放电影或外出观电视,应是最令人快乐的课外消遣。学校放电影当然是令人兴奋的事,更令人高兴地活儿是赶电视看,当时的《加林森赶死队》,还有中国女排的“三连冠”,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大地最典型的文化传播,电视里播,学校又没得看,只好到外面去。为了一次精神的享受,我们不惜晚自习逃课,乐此不疲地追赶,有时在农家,有时在外单位,我和同学们最远的还到过几公里外的乡农机站去看。
一晃30多年过去了,镇还是那个镇,人却不是那个人。岁月是把杀猪刀,他把风一吹就破的娇嫩年华带走,无一例外地让拂之不却的沧桑、惆怅、沉重添加。说得有点多,听说人有点碎碎念或者过多回忆就老了,好了,别废话了,我不想老。
一大早我就洗漱出门,吃过早点后,驱车十分钟,抵达七重堰。十字街口还是和以前一样拥挤,只是城镇建得比以前精致一些,看起来很舒服。因为开运动会,沿途都是车子,车位不好找,泊好车,步行沿着以前熟悉的小路左拐,可以看见校门。以前校门在坡底右侧南向,现在的校门在下坡路中间东向。我有点奇怪,为什么要把校门放在这坡路的中间?看起来怪滑稽的。不过想想也是,可能是借喻,孩子们都在上升阶段,往高处走,出校门就直向高处登攀。
从传达室进校园,左手边原来校门前的池塘,现已变成伯渠楼和广场,右手边老校左边的办公室变成通道。沿通道进来,里面豁然开朗,是操场。记忆中的建筑统统不见了。操场中间有一横排二层建筑,是当年的北边大寝室改造的吗?不得而知,后面的空地中间搭建的是临时运动会舞台,舞台前方是列队整齐的代表队运动员。我边走边拍,时间已到了8:38,开幕式的仪式已开始,嘉宾们正在登台。我连忙放下手机往人群里走。镇长唐林远远招呼,工作人员给我戴上了嘉宾礼花。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我的思绪一度回到少年,在这广场中,也有过类似的舞台,学校或政府组织的许多活动在此进行。比如学习张海迪,举办“五讲四美”主题活动,开运动会甚至公审大会,1983年“严打”期间,公社曾在此召开过公审大会……
仪式结束后,还得匆匆赶往另一个乡镇参加进村入户的扶贫工作。我留恋地望了一眼校园,在微信朋友圈里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修梅镇第三届农民运动会今天在修梅中学开幕。运动会地点是我的母校,曾经度过初中学习生活,留下少年时代美好记忆。多少年过去,已数不清。再次踏进学校,物非人非,收获无边的落寞和怅惘。”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辛弃疾老夫子的话犹在耳边。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母校终将是心里头长久的疼痛。
因为,母校就是母校,曾像慈母一样哺育我们,走多远,也是她在外的游子。
2017年11月23日夜于瘦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