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发展变化很快，东方红路经过改造，已变宽、变美，漂亮的人行道上的法国梧桐树已全部改成桂花树，原先的柏油路面全部换成水泥路。其实城市也有生命，庭子县城就像女大十八变，一天天风韵成熟起来。

叶天成无心欣赏这些街景，城市的潜在变化每天都有，城市常居户大多漠视，天成也是。这些天来，天成的心中沉甸甸的，有做不完的事倒在其次，心中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才是让他倍感无奈。商业体制改革，那么多人的生存问题似乎掌控在他的手中。还有小慧的固执，爱人带给他的压力丝毫也不轻，心有余而力不足，常有英雄末路的感觉。所以，对于外部环境的变化不敏感，一切都只是浮云。

走进胡高节办公室，叶天成早就做好接受一场暴风骤雨式批评的心里准备。自从开始改制试点以来，整个商业系统就没安静过一天，李姐今天在交电大楼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挨批才怪。

“天成，怎么样？”

忐忑不安的叶天成来到胡高节办公桌前，没等坐下，胡书记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情况。和风细雨的胡高节，并没有给叶天成太多的难堪，反而，让叶天成有进退之间的游刃有余。

叶天成简单汇报了县五交化公司改制试点过程中的不稳定因素，特别是对李姐的安置做了重点汇报。胡高节对叶天成应急处突中的表现给予肯定，临危不乱，有大将风度，但对接下来的改革流露出了担忧：

“天成，这场改革要想成功，又不付出过多成本，压力可想而知。今天的事件证明我们的方案并非尽善尽美、事无巨细。我叫你过来的目的，不是表扬或者批评你，只是提醒，务必将不稳定的苗头控制在萌芽状态，未雨绸缪，别让小事情发酵成大事件。如果有需要，人、财、物都全力保证，五交化公司改革试点，年底前必须做完，整个商业系统改革，明年国庆节前务必全面完成。”

胡高节顿了顿，接着说，“必要的时候，对重点对象实施包保责任制，一包一，或者三包一，特别是李幺姑，就是那个李姐，要重点包保，不允许疏忽大意，酿出极端事故出来。”

叶天成看了看胡高节，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想申辩点什么，觉得自己该表白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人有时就是这样，越是在茫然的时候，越是不明觉理，不如不多说。

“好，老板放心，一定做为政治任务，把商业系统的稳定工作做好。至于李姐的事情，无得于说，当成当前头等大事来对待。”叶天成起身，然后说，“对了，我安排在商业局还有一个会，就是专门调度县五交化公司改制的事情，我现在必须去，等两天，我再专门来给您汇报。”

胡高节看了一眼有些焦急的叶天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说，“去吧，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记得，有我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叶天成点了点头，他走出门时，强调了一句，“放心，这个改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来到商业局，办公楼前，马波和何中芳正在办公楼前等待。叶天成一下车，何中芳笑吟吟地迎上来，对叶天成说，“叶县长，所有的与会人员都到齐了，就等您。”

叶天成对马波点了点头，转让过头来对何中芳说，“走吧，我们去开会。”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叶天成走进会场，所有与会人员对他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人了，黄莺、文栖平、涂霞，包括姚珍妮等一批骨干，都是自己曾经熟悉的战友，可以说，在他们面前，没有自己的秘密。叶天成走进会场，望了望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要他们听从命运的摆布，就是说，服从改革的需要，接受所有差不多内定的改制条款，他觉着有些说不出口；要他们不接受改革命运，来群起反对这场酝酿已久的改革，似乎与他所担负的职责使命不符。叶天成痛恨自己内心里的优柔寡断，却又常常因此提不起放不下。

叶天成来到主席台，丢掉了所有的负荷，不加思索地开口演讲：

“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一个我们努力想主宰却又无法主宰的时代。换位思考一下，我相信，如果大家是我所处的位置，一定会比我所说的更苛刻。今天，我觉得，有些话，必要对你们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一，改革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这一点，相信大家比我更清楚。当一种体制，已经成为阻碍社会进步之时，必然比另外一种更先进和科学的体制所替代。商业现行的经营体制就是这样，已经成为现行运行体制中的软肋。推陈出新，理所当然。不论是张三，还是李四，谁想阻碍这场改革，都不允许，这是时代的潮流，不可逆转。

“二、早改比迟改好。早改革，我们所在的公司还有一点资产，为我们今后的生存尚可提供必要的援助条件。大家清楚，等下去，公司只会是一种恶性循环，等来等去，等到底只是一个空壳的公司，那时，我们会比现在更加无助和失望。与其把更彻底的失望放在后面，不如，把争取主动的先机赢在面前。

“三、需要一批人为改革埋单。是我，也是大家，需要为改革铺路。换一句话说，就是需要一批人为改革付出代价或者为改革当铺垫石。当一批人从体制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或许是改革的牺牲品，或许就成为改革的受益者。以我在商业系统工作的体验来说，大家无一例外地成为改革的受益者。大家要相信，主动者一定比被动者，能争取更多的机会。

“今天李姐的事件提示我们，有一种傻就是明知自己的行为是错，还要去做，其实是一种更傻。李姐其实内心很清楚，她的这种抗争，只是一种挑衅，不会被体制所受。改革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利益而改变已被推行的规则，李姐用自己的行动只不过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懑。我们能理解，可以同情，但不可以成为否定改革的理由。

“我不知道，我所表达的东西大家是否清楚，我只是希望，这场涉及所有县五交化公司员工利益的改革，不会因为李姐的这一次个人行为受到影响……”

天成的讲话赢得了县五交化公司中层以上骨干的热烈掌声。走出会场的叶天成和叶天成周前所围的县五交化公司中层骨干都很清楚，所有的说辞，不过在传递一种信息，这场改革必须进行，大家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走出县商业局大门，叶天成才听到手机震动，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八个未接电话，他按通了绿色的按键，小慧熟悉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天成，怎么还没回？还在加班？”

这是一种累赘的幸福，繁琐的问候之中蕴涵夫妻之间平实的爱，叶天成喜欢这种简单而快乐的幸福，他在电话中大声说：

“小慧，刚散会，马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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